若论及人品才干,信安后周长风其人绝不逊色于他的皇叔周元庆半分;再考虑到他向来谨慎的处事风格,根本不会令自身陷入孤注一掷的绝境。那么也就是说,西北联军的底牌,也绝非是如今简单而已。
几经商讨之后,周元庆终于做出了决断:
“长安,朕命你执半阙君王虎符,立即前往巴蜀道。要格外小心祝云涛有所异动,毕竟他与沈归之间的杀子之仇还尚未清算,极易将公事私怨混为一谈。离京之后你是微服暗访、还是摆明车驾,皆由你自行决断。若在外之遇见任何异常情况,你也皆可当机力断。无论他祝云涛是忠于朝廷还是助贼兴乱,你都要以保住己身之命为第一要务。”
“儿臣领命。”
是的,隐藏在暗中的危机,在尚未浮出水面之前多思无意。而西北联军的强大助力,在明面上看,也就只有巴蜀道的祝云涛一家,起因又大多是因为沈归惹出来的一桩人命官司。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就算孺子祝文瀚的一条小命再金贵,又真的能令祝云涛痛下决心,倒戈相向吗?这战端一开必然是尸横遍野,又启是区区祝家父子能够承担的责任呢?
四皇子此行的目的,一来就是为了打探祝云涛的心意;二来就是看看巴蜀道的军心;而且即便二贼已然勾搭成奸,但周长安这一去如果能侥幸还朝的话,那么西北联军与巴蜀道之间的勾结,也难以避免要生出一些间隙。
光是谁放走的周长安,为什么要放走,会不会是假意结盟、背后捅刀子等等信任问题,就足够这两家人好好琢磨一段时间了。
周长风既然敢反,当然有他的依仗。只不过西北联军的真正助力,远不是紫金宫中那几位北燕首脑,能够想象到的雄厚。纵然赤乌的眼线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然而他们却仍然漏掉了许多足矣致命的重要消息。甚至就连他们送回燕京城的这一张密报,都是人家有意放走的一只孤雁罢了。
此时,远在长安城中的信安侯府,住满了形形色色的闲杂人等。而周长风以及一家老小,包括整个侯府护卫营在内,已经搬入了长安城的未央宫中。
未央宫,本是前朝大燕的皇家宫殿;然而在北燕掌权、并以龙脉枯竭为由迁都蓟州以后,原本的镐京城就变成了长安城,燕云城则变成了燕京城。君王可以搬家,但宫殿肯定是无法搬迁的;所以当燕京城建好了一座紫金宫后,原本的三秦宫群,也就降级成了一座超大规模的行宫。
无论是皇宫还是行宫,按照北燕律法来说,以周长风这个侯爵的身份,想要入内游览,都需要征求天佑帝的允许。不过,周元庆也经常会得到密奏,说周长风偶尔会去行宫中放肆逾越一番;但周长风毕竟也是自家亲侄,从他老子秦王开始一直别扭到现在;心里不舒服去三秦宫中晃一晃,也实在不值得他上纲上线的责罚一番。
如果是前几日的周长风,肯定没胆子大大咧咧的搬进未央宫中;否则一旦消息传到燕京城,或者说周元庆想要找找自己的晦气,单揪住他擅入行宫这一条大罪,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贬为庶民,再幽禁致死。
不过自打他与大金童佛携手踏出信安侯府之后,就等于公然宣布站到了北燕王朝的对立面上,他一家老小的反贼身份全部坐实,再无回头的可能性了。作为信安侯,周长风只需要平日里谨小慎微,私下中为麾下的将士们多谋福利也就是了;可作为西北联军的主帅,未来的大秦皇帝,他必须现在就体现出十足的王者风范,至少不能在气势上软了他周元庆一头。
如果连他这个头目都不敢登高一呼的话,麾下的将士们谁还会替他卖命呢?
所以,尽管周长风心里也是一万个不乐意,却仍然还是住进了空空荡荡的未央宫中。不过今日未央宫以东的白虎大殿,却一反往日里的冷清萧索。刚刚置办了一身皇后冠冕的王氏夫人,如今正在指挥着高价聘回来的女官与真假太监们,准备开宴事宜。
高举反旗做起来容易,但真正组建临时朝廷班底的时候,所有三秦骨干面前都摆着一大摊子事,也需要重新正视并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虽然皇后娘娘的仪态配饰不算失仪,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手投足,仍然带着一股抹不去的小家子气。
其实以周长风的家产来说,他当的起几十句富可敌国,再奢靡的生活,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可这位信安侯毕竟藏了一团几十年无法熄灭的怒火,心中所图甚大,习惯了用卧薪尝胆的态度去对待自己。所以,他历来治家极其严苛,日常生活也极尽简朴。所以他的夫人王氏,平日也是过惯了粗茶淡饭的简朴日子。
忽然把小康人家的一位内主人,捧上母仪天下、光照万民的位置上,任谁都得先适应一段时间。
如今未央宫中的这些女官婢子,到还算是驾轻就熟;毕竟她们大部分都是信安侯府的老班底,而领头女官也是王氏夫人多年的贴身丫鬟,王翠玉。
翠玉这个有些俗气的名字,本是她年轻时候的丫鬟名。待她自梳不嫁之后,王氏夫人便将自己的娘家姓氏,赐给了这位身价八两四钱银子的苦命女子。翠玉与王氏夫人乃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