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目前的北燕王朝而言,四皇子与兵部尚书到底谁的势力更大,还真就不太好说;但他蒋元又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别看他负责打理陈大人的产业,但就这间小小的‘仁和当’来说,陈大人可能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而且虽然他名义上是为管事,可实际上就是每个季度往尚书府上交一回银子而已,能见到大管家的面,都算是运气不错了。时至今日,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陈大人的面了。看似他是领着尚书府的东,在街面上也是横行无忌;但他在尚书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自己心里却再明白不过了。
而这位‘齐返’却与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不但自称是四王府的门客,而且还能报出葛三水与麻子六的名号,这就显然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地痞无赖;再加上他还敢让自己去安平王府对峙,准是四王爷的心腹近人……
而且据坊间传言,四王爷周长安,还奉圣旨掌管着一个名叫‘赤乌’的皇家密谍组织。虽然自己那位给安平王府种花的朋友,的确没提过府上有位姓齐的贵人;但如果这个齐返是赤乌中人的话……那么今日的这一切,也就都能说得通了!
二人在后堂分宾主落了座,沈归端起桌上温热的茶盏,轻轻啄了一口,又轻轻放回了桌上:
“蒋兄,既然你我二人端的都是同一路的饭碗,那么齐某也就不兜圈子了。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要跟您请教贵宝号大掌柜——王雨田被害之事。我想问您的是,为什么王大柜在当铺上板关门之后,仍然还滞留在铺面之中呢?”
听清对方的来意之后,蒋元心中就更加坐实了对方‘赤乌密探’的身份了。他先是停顿了半晌,随后眼神定定地看向了窗外的那一间南房:
“齐兄你看,那一间南房,本是打算当作库房之用的闲房;但自从王大柜的儿媳,为他添了一个小孙儿之后,他便搬进了那间南房居住。当然了,王掌柜年岁大了,入睡本就不是易事;再加上他平日里干的又都是‘精细活’,让他能住个清静的话,对小号的生意不是也有好处吗!”
沈归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
“那么除了王大柜之外,号上可还有其他的掌柜或者伙计,也在这后堂居住吗?”
“当然有了!敝号之前有三个掌柜、三个小学徒。站三柜的曲掌柜是本地人士,在城南有间祖产房,下了工自然是回家住的;而二柜老冯,则是燕州人士,自然得与三位学徒,还有大柜住在后堂了……”
说完之后,这位蒋元也不等沈归发话,便立刻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冯掌柜!”
没过多久,一位身材精瘦、眼珠溜溜乱转的中年男子便走进了内堂。他刚刚跨过门槛之后,二话没说便先给堂上的二人鞠了个躬:
“二位爷有何吩咐?”
“是齐爷有话要问你,你可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敢有半句瞎话,明天你就……”
“东家您别说了,这点事小的还能知道吗!齐爷尽管开口询问,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沈归看着他那副谄媚轻贱的模样,便已经暗自生厌:虽说这当铺是兵部尚书陈大人的产业,但你冯掌柜,好歹也是个识文断字的站柜先生!靠的也是自己的手段与眼力挣钱,再差那也得算是个手艺人,至于跟蒋元这么一个门客,都如此低三下四的吗?
既然心中已经生出了厌恶,问话之时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气:
“冯掌柜,您是仁和当的二柜对吧?今年贵庚?何处学徒?在这间任何当铺站柜几年了?”
“回齐爷的话,小的天佑四年生人,至今虚度四十有八,老家在燕州路的石门。小人八岁开始在石门学徒,二十四岁开始入京务工,在这间仁和当铺,已经干了整整二十四年有余。”
沈归听到这里,倒是颇有些惊讶!
向他这么一位八面玲珑、又没什么原则和底线的小人,竟然能在这么一间极为普通的当铺之中,生生熬过了二十四个春秋?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还一直甘愿站在二柜的位置上?当然了,如果这当铺里有他一份大股,兴许还能说得过去……
“蒋兄,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犯忌……我想问问贵宝号的利润和劳务,都是怎么个分发。”
“嗨!这有什么犯忌的,这间买卖都要关张了,问问账目又怕什么呢?齐兄这是拿哥哥当外人了!”
豪气干云地说完了这一番话,蒋元随手就把桌上的一本蓝皮账簿推在了沈归面前。以此推算,看来在沈归进屋之前,众人应该正在内堂盘账呢……
“齐兄既然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给你看那些虚的东西了。简单说吧,这间铺面原本是陈夫人的陪嫁,所以也就没有了房租的支出。而我们每年的纯收入,大概在八千到两万两银子之间;如果遇上了灾年,可能还会翻出几个跟头去。至于薪酬的支出方面:学徒的头三年只是包吃包住;三年之后如果干的好了,留在铺子里的话,头五年是每年二两的银子,再加上年底红利;至于三位掌柜的呢,大柜是每年固定一百两的底银,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