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复九收起吊桥,退守皇宫之后,第一时间便打发了两位当值太监,分别前去东暖阁与东坤宫,回禀在南门大街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颜昼面临此等足矣‘毁家灭国’的巨大危机,立刻变回了那个手足无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而李怜娘娘得知情况以后,却立刻的召见了被颜昼发配在永灵殿、为先帝守灵的前任四品总管太监——李清。
谁都没有想到,李皇后竟然在此等危急关头重新启用李清,让他负责约束管理黄宫内的所有太监宫女,如发现胆敢造谣生事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当场斩杀;而后,她又把自己调教培养多年的心腹之人,分派派遣到皇宫四道城门;名义上是协助太白禁卫守城,实际上则是防止有人会阵前叛变投敌,开城献降;最后,她又把所有后宫嫔妃叫到东坤宫中,命她们换下身上的绫罗绸缎,改穿粗布麻衣的平民装束,去为太白卫的守城将士们运粮送水、缝补衣甲,以安军心……
可惜的是,这些嫔妃的娘家不是高官就是豪绅;让他们扑蝶吟曲还算是人尽其才;但是让他们去干这些粗使丫头的活,还要冒着可能被敌军流矢误伤的危险,那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当颜昼赶来东坤宫向母后求援之时,从未习学过武艺的李怜,才刚刚亲手斩杀了三十余名后宫嫔妃。而凤冠霞披上面喷溅的血迹,便是这些出自于大户人家的娇小姐们,此生留下的最后‘遗言’。
纵观华禹大陆的历史记载,像李怜这等战前大肆屠戮后宫女眷的行为,大半都是在皇城被敌军困死,再无出路的情况之下才会发生的事;而如今围困在皇宫之外的近万余将士,只不过是隶属于颜家二皇子的麾下,打来打去,充其量也就是一场‘窝里斗’,而那些被皇后亲手斩杀的后宫女眷,根本就不存在被敌军凌虐侮辱的可能性……
单从这个行为就可以看的出来,李怜此女不但脾气刚烈手段狠辣、而且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就连思想和行为方式,也变得越来越偏激……
当颜青鸿再次回到南门大街之时,这条原本犹如地狱一般血腥恐怖的街道,已经被诸位军士们打扫的焕然一新。除了空气中还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之外,与平时的景象也别无二致了。
而那些刚刚缴械投降的飞虎军,此时也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些负责巡城的中山督府军士,此时也已经分别驻守在奉京城的四道城门之上;如今在南门大街上负责警戒的人,便只有卸去了甲胄的洪念洪老将军,还有他麾下的五百亲卫营精锐了。
颜青鸿借着身边的火光,抬头向城楼之上望去,除了看见了负责守城的太白禁卫之外,并没有看见李怜的身影……
“洪老将军,皇太后何在?”
洪念听到颜青鸿的声音,立刻转身欲跪;没想到他膝盖才刚刚一弯、便被颜青鸿死死拽住了肩膀:“先办正事。”
“尊旨……!”
起身之后的洪念,从身边一位亲卫手中拿过了一枚火把,单枪匹马地走到了护城河边,朝着对岸高呼:
“末将中山督抚军副统领洪念,回禀皇太后!陛下已经奉召前来,向皇太后请安……”
此时的奉京城已是一片寂静,洪念那沙哑浑厚的嗓音,顺着夏夜的微风回荡开来;没过多久,城楼之上又出现了许多火把;而为首之人,正是身披彩霞、头带凤冠的皇后娘娘,李怜!
“我儿青鸿,你可知罪?”
李娘娘那干涩到近乎于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回响在众人耳中……
“儿知罪,却不知道儿罪犯哪条?”
“仅裹挟中山路叛军,强行攻入皇城这一条大罪,已经足够斩下你的头颅、高挂于永灵殿外,以告慰颜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了!”
“回禀母后,此次朕亲率大军回京,不知会惊吓到母后,行事的确有些粗鲁莽撞;但朕只不过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寝宫,却不知何罪之有呢?”
“哈哈哈哈……”
随着一道尖锐干涩的大笑之声划破夜空,李怜一甩袍袖,抬起了那柄沾染了无数后宫嫔妃鲜血的宝剑,直指城下那位正在‘称孤道寡’的颜青鸿,高声说道:
“你的寝宫?还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啊!先帝在世之时,早已册立皇长子颜昼,为幽北储君,此事早已经人尽皆知,又岂容你花言巧语、肆意篡改?你颜青鸿身为颜氏次子,在先帝驾崩之后,不思辅佐太子治国养民、已是不孝不忠之举;如今你竟然还裹挟着一众中山叛军,围攻皇宫重地!莫非,你是想以刀兵之利威胁陛下‘禅位’,而后再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原本就不属于你的龙椅吗?”
李怜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但毕竟女子的嗓音天生尖锐,在场众人也都能听的一个清清楚楚。
不过,在她这样一番义正词严的指责之下,颜青鸿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扯出了一卷黄绫,随手递给了身边的洪念。
洪念借着身边的火光,粗略的打量了一遍,立刻大喜过望,扯开了他那个破锣嗓子,高声念道:
“皇长子颜昼,自幼聪敏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