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虽然是个刀头舔血的‘高危’职业,但却并不像世人印象中那般、靠着一身武艺与掌中兵刃,在犹如过江之鲫一般的土匪手中,为雇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挂子行(镖行)’中的‘从业者’,大多都是从游历江湖的青年侠客‘转业’而来。他们虽然马上步下都有些能耐,可若是真的逢山破山、遇寨挑寨的话,那给出去的光安家费,就要把这些镖头赔死。
其实镖师与土匪的关系,既像是两个心照不宣的合作伙伴;又像是物流公司与保险公司之间的关系。
若是真的讲打,他们几年都未必能见上一阵;而懂规矩的土匪山贼,一般也不会招惹已经闯出字号的大镖局;只发一笔定然会招致报复的横财、还是维系好一个细水长流、常来常往的合作伙伴,这生意该怎么做根本无需考虑。
李海林也是江湖人出身,年轻时凭着一杆冷泉枪,实打实地在幽北三路创出了一个字号!可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客,也总有人到中年的那一天。成亲生子之后的回马李,自然也就不可能带着妻儿老小继续闯江湖了。于是,他也走上了与前辈一样的道路,在奉京城中开起了一家小小的海林镖局。
凭着李海林还算不错的拳脚枪法、再加上为人处世上的一份精明,仅仅二十年时间、海林镖局便已经坐上了幽北镖门之中的头把交椅。
做了老大,自然也有做老大的难处。海林镖局上下,有着近五十位镖师趟子手,平日用起来还有些捉襟见肘、可两北这一开战,生意自然锐减,这闲下来的五十余位兄弟、再加上他们的一家老小,可都得靠着李海林吃饭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就在李海林愁白了头的时候,太子颜昼又下令紧闭奉京城门。这样一来,也就更没有商家富户要请镖师了。刚刚亲自护送了几个富户躲避战火的李海林,站在奉京城外思忖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没有遭到战火波及的大荒城试试运气。
大荒城中的首户李家,做的是大宗粮食生意,原本也是海林镖局最大的几位主雇之一;但最近几年间,李家外系香火鼎盛,靠着那些犹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的‘待业青年’,就把自己原本的财路彻底给断了;别说,就这些外行镖师,凭着东幽李家的名望,这么多年来还真就没翻过车!
到了大荒城之后,李海林拜遍了码头,终于重新攀上了李家这个大户。因为幽北与漠北之间达成了不知内情的交易,那一车车的粮食,便开始不停运往漠北草原。
也不知是李家那位管事,还念及与李海林往日的交情、还是粮食数目实在太多、他们本家人手也不太够的原因;总而言之,李海林与他麾下这十几位弟兄,终于谈成了一笔回报丰厚的生意。
虽然镖物是一些又沉又重、也不值什么银子的粮食而已,但李家毕竟家大业大,付给自己的镖银还真不算少;只要安全走完这趟远镖,就可以一举解决海林镖局的燃眉之急。
可惜,这还没走出中山路境内呢,其中的一位东家,就被中山路总督砍断了半截脖子。此时此刻,那个‘李二掌柜’眼神还带着些许的桀骜不驯、但整个脑袋已经歪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噗……”
怒极之下出手杀人的裴涯,拔了两下卡在对方脖颈当中的长剑。也不知这剑卡在了那块骨头之上,竟然无功而返。于是裴涯又抬起一脚,踹在了李二掌柜的胸膛之上,随着‘噗’的一声,便有一捧温热的鲜血,从脖颈处的伤口喷溅而出;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通’一声,死尸倒毙当场。
鲜红色的血点喷在裴涯的脸上,衬得他肤色更加惨白。他低头看了看瞪大了双眼、脑袋垂出一个诡异角度的尸体,朝着旁边那五十两‘血银票’也吐了一口吐沫:
“呸!这五十两,你还是留着打发黄泉路上的小鬼吧!”
李海林是李家人请来的镖头,如今一个不注意,竟被人杀掉了自己的东主。动手之人若不是位官家总督,他李海林的枪尖早就扎到对方的咽喉之上了!裴涯的这番行为,可是对一位镖师的极大侮辱!走了一辈子的镖,此时连东家都护不住,这事要是传出去,他李海林还能在这一行混了吗?
“裴督……”
“哦?你想替这两个狗奴才出头?”
“裴某毕竟受雇于李家……”
“这是官家之事,与你这个平民百姓无干。日后若是生出了什么事端,推到裴某身上便是!”
‘李大掌柜’看着自己的同僚被裴涯当场格杀,回过神来之后,指着裴涯的鼻子、一步一退的高声叫嚷起来:
“裴涯!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些了什么吗?打狗也得看主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可是东幽李家的人,我们家主李登可还与你同殿称臣……”
裴涯看着这个色厉内荏、又强行唬出一副凶狠模样的李大掌柜,不由得轻笑出声:
“呵……见了血果然懂事了不少。你说你现在这话,说的有多没意思?要软你就趴在地上、要硬你就挺起脖子!就你说的那些,我当它是叫阵好呢?还是当成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