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倾城的回答干脆利索,只不过,声音依旧冷漠。
湖边有可以租的乌篷船,船篷半圆,用竹片编成,案几在船头,案几上支着酒精炉,上有铜壶,水是南山的泉水,凛冽甘甜。
老实和尚船尾摇橹,轻巧的船身划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芒,一抹沁人心脾的凉意沿着波纹从湖面冉冉升起。
忽然,一阵淡淡的茶香飘来,老实和尚抬头看时,垂手煮茶的正是顾倾城,她神态悠然,一袭白衫,真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老实和尚瞧着她,手上忘记了摇橹。
顾倾城斟了一杯,主动送到老实和尚面前,说道:“小和尚,这杯茶水送给你。”
老实和尚接过茶水,先是轻啄一点,而后喝下三分,茶香微苦,喉底回甘。
“好茶。”
“春暖花开,草木灵气在山中汇聚,卷入茶香,自然是与寻常不同。”
“若非放空自己,心如止水,又怎能煮出如此清醇的茶香?”老实和尚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突然水面一翻,紧接着一个大脑袋从水中冒了出来。
“哈哈……总算逮到你了,看你这次往哪逃!”
湖面上浮着个少年,他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之上,双手握着一条鲫鱼,约么两斤多重,最特殊的还是他的细脖子、大脑袋,就像擀面杖上顶着个大倭瓜。
顾倾城吓了一跳,险些一头栽进湖里,幸好老实和尚手疾眼快,揽住了她的腰。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那人咧开嘴笑道。
老实和尚惊佩无已,此人在湖中捉鱼,如履平地,又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不由起了相交之意。
“上船来,我们载你一程。”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脚下横着一蹬,人已借力跃在船头之上。
“鱼还是新鲜的好。”
老实和尚脚下一勾船尾的水桶,脚尖向上一挑,连桶带水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稳稳落在那人近前。
那人喜上眉梢,将鱼放进水桶之中,这才缓缓说道:“我叫安大头,住在前面的村子里,你叫什么名字?”
他身上衣衫尽已湿透,但一言一行仍是从容不迫,老实和尚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贫僧法号老实。”
“你是出家人,头上怎么没有戒疤?”
“因为我怕疼。”
安大头哈哈大笑道:“那你喝酒吗?”
老实和尚眼中含笑瞧着他:“你打算请我喝酒?”
“是。”
“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转过一个山环,湖畔缓坡上散落着几幢老木屋,三人弃船登岸,走进一所院子。
安大头说道:“那就是我家,我平日在城里打工,只有闲的时候才回来。”
“大头,是你回来了吗?”一个女人用竹竿点着路面,走出木屋。
安大头放下手中的水桶,三两步冲过去扶着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说道:“这是我媳妇儿依婷。”
顾倾城一脸关心的问道:“她……”
“我看不见。”
女人平淡的话语让顾倾城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这么清秀的一个女人,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却看不见,真是可怜。
老实和尚拍了拍顾倾城的肩膀,她才从惊愕之中清醒过来,跟着两人的脚步走进木屋里。
安大头扶着女人坐下,说道:“你们在这聊天,我去劈柴煮饭。”
“我去帮忙!”老实和尚随他走进院子。
苗依婷似乎感受到顾倾城的同情,淡淡的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却比很多人都要幸福,我有一个爱我的丈夫,很快也会有我们的宝宝。”说着,她轻轻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
“你怀孕了?”顾倾城吃惊的问道。
苗依婷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这才四个多月,刚开始显怀,大头却比我还要紧张,非说山里的空气好,每逢周末都要带我回山里来。”
“你的确很幸福。”
苗依婷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更想在城里待着,大头每天辛苦工作,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却还要陪我来这里。”
安大头自院中的树洞中取出一柄长刀,然后取过木柴,一刀劈下,木柴随之断为两半。
老实和尚见那长刀刀长三尺九寸,制作精巧,下为大环,以缠龙为之,其首宛如鸟形,不禁脱口而出:“龙雀!”
晋书有载,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世世珍之。
老实和尚不由得苦笑一声,如今湛泸做了烧火棍,龙雀沦为砍柴刀,倒也真是难兄难弟。
安大头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老实和尚瞧着那柄长刀,古朴沧桑,血气隐现,虽历经一千六百多年,依然故我,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