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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和沈浮白住的地方在村另外一边,与村长家一东一西,横穿整个村落。
他们一路走过去,也将王家村的情况一路看过去。
很少有女人会露面,都是待在家里或者出去打工。孩子们面黄肌瘦,泥土里打滚,穿的也不好。有些老人端着小板凳坐门口晒太阳。青壮年小伙没见着几个,能够出去的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回来。
最多的是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或者老汉。
如果一户人家养了鸡鸭猪,那在村里的经济状况绝对算好了。因为大部分人家连这个都没有。房子因为年久失修而开裂,没有自来水,需要自己去井里打。
光是看下来,沈浮白已经对未来一个月的日子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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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徒四壁的房间内,儿童仰头,声音清脆:“哥哥,这个字念什么?”
少年低头,铅笔在纸上写出一个笔锋凌厉的字,声线清冷又悦耳:“树。门口栽着的就是树。这也是你的名字。”
王小树惊喜地看着纸上的字:“原来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嗯,我教你写。”少年攥着铅笔的手骨节清瘦,手指又白又长,极为缓慢地又写了一遍,“看清了吗?”
王小树想说没有,又不敢。
少年看出来,便一遍遍地写,不厌其烦。
最后王小树笨拙地歪歪扭扭写出一个树字,殷切地问少年:“哥哥,我写对了吗?”
少年摸摸他的脑袋:“对了。”
“耶!我会写我的名字啦!”王小树欢呼起来,转而又捂肚子,“哥哥,我想去尿尿!”
少年颔首:“去吧。”
王小树迫不及待跑去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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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不大,从东边走到西边也只需要几分钟。沈浮白和姜珩来到目的地。榕树跟前斑驳老旧的墙,低矮无言的窗,落了漆的木板门开着,一个褪色的福字倒过来。但显然福运并不曾光顾过这户人家。
这家人明显比村里其他人家还困难。房子损成这样,能不能基本住人都是问题。
但对沈浮白他们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很破。
而且,这般被他们认为不能住人的房子,也确实有一老一少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直至今日还被一个孩子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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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辉说他们宿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住着,平时靠自己砍柴抓鱼割猪草为生。沈浮白听得心酸,不禁脑补出一名瘦骨嶙峋、皮肤蜡黄、可怜兮兮、矮小怯懦的小孩模样。
等他见到那孩子,一定要嘘寒问暖,倍加关怀,让可怜的孩子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然后沈浮白来到门口。
屋内的少年也望过来。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好看的少年。眉目如画,肤色白皙,容色淡漠,身量颀长。
跟他设想的他妈的一点儿也对不上。
沈浮白难以置信:“留守儿童?”
这位留守儿童这么优秀的吗?这完全是凭一己之力拉高整个山村的颜值水准啊!
少年静静地看他们,半眯了眼,语气温和而危险:“不速之客?”
沈浮白还沉寂在想象中的小可怜居然是一名一米七几的少年的震惊里:“天呐,他居然是留守儿童。”他试图找出一点少年是留守儿童的影子,成功催眠自己,“噢,太可怜了,他只穿了一件不到二十块钱的白T恤,他的裤子都破了好多洞,他还穿着露脚趾的鞋子……”
沈浮白如此对姜珩说道。
这么一想,这就是一名长相出色却贫穷的少年,这依然是个可怜的孩子。他都还未成年,却要孤身一人住在这里,挑起生活的重担。
沈浮白太震惊了,以至于有些失礼。他确实无法接受这样一名拥有优雅贵族气质的少年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当即做出一个决定。
“我要资助他。”他小声对姜珩说。
姜珩冷静地让沈浮白清醒一点:“他T恤上的logo是范思哲,破洞牛仔裤是迪奥今年新设计的款,鞋子是巴黎世家的凉鞋。全身都是奢侈品,大概不需要你资助。”
沈浮白迷茫:“……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珩提醒他:“你忘了村长儿子说最近有高中生来这里体验生活?”
沈浮白仍然不解:“为什么一个高中生那么有钱?”
姜珩的回答简单粗暴:“要么他很有能力。要么他爸有钱。如果是第二种,那这和他是不是高中生无关,他生来就很有钱。”
姜珩的现实主义一直很……现实。
“聊够了吗?”少年语气很礼貌,那声线依然很冷,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冰雪一般。无论容貌还是性情,又或者是聪明。
村长分配住处的时候大都和村民聊过,做出了通知,但显然他们遗漏了这家。谁也不认为需要征询一个孩子的意见,就直接把姜珩和沈浮白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