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贵妃这般说辞出来,太皇太后却是没了推脱的由头。
她不留痕迹地微蹙了下眉心,细细想了会儿随即方缓声道:“罢了,此事哀家会与皇帝提及,你就先行回去歇息罢。”
佟佳贵妃回了承乾宫便气得将殿内物品砸了一通,她本就没打算让太皇太后从心底里相信她是全然无辜。可是也断断没想到收拾一个乌雅氏竟让她白白损失了这般多,便是连四阿哥的抚养权都未要来。
一个治下不严便将她统领六宫之权要了过去,那惠嫔又是什么的东西,不过是会讨老祖宗开心罢了,凭什么敢来分她的权!
春菡跪在殿外听着殿内的动静吓得忍不住牙齿打颤,听着春桦出来道贵妃唤她,方才颤颤巍巍地进了殿中。
一进殿中便被佟佳贵妃猛甩了一个巴掌,她本就站不稳一下子就摔倒了地上,生怕佟佳贵妃要杀了她忙哭着道:“主子,奴才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奴才从小就跟着主子,奴才对主子的心天地可鉴,求娘娘看在奴才忠心一片上饶过奴才吧主子!”
佟佳贵妃纤长的玳瑁嵌珠宝护甲抵在春菡的下巴上,硬生生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狠声道:“春菡你知晓你错在了哪里吗?”
春菡雪白的下巴被那尖细的护甲顶着,划出了血口子疼得她唇直颤,她却是不敢叫一声,“奴、奴才错在了不该打那宫婢!”
“你蠢在太愚蠢!”佟佳贵妃气声道,“风口浪尖上,你非要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到底春菡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她便是再生气还想着留她一命,只是如今这事都闹到太后跟前了。
佟佳贵妃松开春菡的下巴,“你的命便是我都不一定能保住,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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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龙辇还未至承乾宫,便是遥遥地听见殿内木棍敲击在皮肉的声响和婢女的哭喊声,“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康熙微蹙了下眉间,撩起袍子走下龙辇踏进承乾宫中。
殿前的院落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一院的宫婢和太监,中间一个木板凳上面被绑着一个宫婢,那宫婢下半截淡兰色的衣裙已是被鲜血沁满,鲜血不住地往下滴答着,木板凳下堆积了一滩的血色。
佟佳贵妃正半躺在榻上不住地拿着丝帕掖着眼角,平日里华美的脸庞没了血色一副伤心的模样。
因着那宫婢的声音大,直到康熙踏进了庭院中方才有人注意是皇上来了,顿时满院落的宫婢和太监跪了下来,就连那行刑的太监也停了手中的活一起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佟佳贵妃抬起带泪的眼,瞧见穿着绛色大襟右衽,袍外着鸦青褂的高大身影往里头走来。
虽然出行劳累,康熙却仍旧神采焕发,眼睛深邃有神明亮。
佟佳贵妃心中暗喜,她本就是打听好了康熙去了钟粹宫找德贵人那小贱人去了,算好了时辰知晓他要来找自己算账,方才故意挑了这时候收拾春菡,便是要做一出戏给康熙看。
果真是挑在了好时候,不然就春菡这身子骨,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地住两回这般的责打。
佟佳贵妃忙从贵妃榻上半坐起来,挣扎着起身想要行礼,却是腿一软差点跪倒在了地上。
幸好旁边的春桦眼疾手快忙扶住佟佳贵妃,她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春桦将佟佳贵妃重新扶在贵妃榻上,方跪倒在地道:“还请皇上原谅主子礼数不周,实在不是主子不想起身,而是无法起身。”
康熙眸光落在佟佳贵妃雪白的脸庞上,她平日红润的唇如今素淡着,眼角微红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极是楚楚可人。
他微抿了唇,“贵妃身子还未好?”
佟佳贵妃佯装出虚弱的模样,拿着手帕捂住唇轻轻地咳了起来。
一旁的春桦忙替她答道:“回皇上的话,主子也是被那夜惊吓着了,想及自己差点害到德贵人母子,她这短时间没有一夜是安稳顺畅地。今日又在慈宁宫跪了两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便站不起身了……”
康熙本是从钟粹宫来的,德贵人性子温和受了苦也压在心里,不过这宫中所发生的事早便就传到他耳中,德贵人这般隐忍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又加上临走前荣嫔特意为德贵人的近身宫婢讨赏,说道那宫婢为了德贵人大雨夜在承乾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虽然遭了承乾宫的羞辱却是一声不吭地,自己追问方才回答,倒真是个忠仆。
康熙哪能不知晓荣嫔此番何意,无非是借着为那宫婢讨赏的由头,将钟粹宫的过分行径说出来。
荣嫔身为承乾宫主位有照看德贵人母子的责任,又曾遭受过四子早夭的伤痛,自是看不惯佟佳贵妃的行径。
她的性子一向温和隐忍,又因子嗣的事与他疏离,此刻却是愿意为德贵人站出来说话,想必那夜也是气急了。
康熙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来,可见着这般情况哪里还发的出来。
佟佳贵妃虽犯了错,但到底有心忏悔,又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