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嫣腰间的禁步组佩被陈兰扯断, 室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古怪起来。安安静静的,无一人说话, 只有还没停下的光滑珠子滴溜溜碰撞地砖出声,显得格外突出!
异母姐妹都偷眼去看陈嫣, 她们虽然从小都在侯府长大, 但头上没有侯夫人教导,向来都是她们的母亲言传身教。家伎、家妾这样的女子要么出自贫寒之家,要么就是府中歌姬、舞伎, 她们也懂一些东西,但在真正的贵女教育上绝对是缺乏的。
现在就是如此, 她们打量的目光都接近于放肆了。
倒是婢女看起来好些,大概是严格训练过礼仪, 此时大多规规矩矩侍立在一旁, 眼观鼻鼻观心, 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而之所以气氛会如此古怪, 也是由这些异母姐妹的特殊身份导致的。
若说是奴仆不小心弄损了陈嫣的东西,陈嫣向来不会太过苛责, 毕竟吃了一辈子饭的人也不能保证吃饭一定不掉筷子,这种无心之失追究起来未免太过严苛。真正处理起来, 也就是让傅母益按照她定下的规矩, 做一些惩戒而已——毕竟还是办坏了事, 真的一点儿不惩罚,对于其他人就是个坏榜样了,可能会让大家做事都粗心大意起来。
陈娇或者其他人也知道陈嫣一向宽厚, 同时,因为那是陈嫣自己的事情,他们自不会开口多加评论。
但这不是奴仆犯错。
若这件东西是异母姐妹弄损的,那么事情就更简单了。就算陈嫣地位再特殊,这件东西再珍贵,那终究只是一个物件而已,不可能为了一个物件与异母姐妹有什么不快。
但陈兰从法理上来说并不是陈嫣的异母姐妹——即使大家都知道她实际上就是!但法理在古代大多数时候是高于实际的!
这就如同妾室的孩子有自己的亲生母亲,但他们不能称呼自己的亲生母亲为母亲,只有父亲的正室夫人才是真正的母亲!兴起给自己母亲请诰命的朝代,按照规矩也是先给自己嫡母请诰命,只有给自己嫡母请到了诰命才能给生母请,而且生母诰命还得低于嫡母!
现实就是陈兰虽然是堂邑侯陈午的女儿,但她没有上族谱,更没有在户籍记录上登记为侯女。说的现实一些,陈午在的时候认她是女儿,她自可以在侯府后院过着侯女的富贵生活。
可若是有朝一日陈午不在了,而她又还在侯府生活,下一任堂邑侯陈须真是想把她怎样就怎样!安排成为府中的婢女、家伎也完全没有问题...事实上,若是没有主家男子承认的家伎之女,本来也就是要接着当家伎的!
这一切很残酷,但即便是传扬出去也没人会多说一个字!甚至不会有人觉得新任堂邑侯做的过分!
只要族谱、户籍不认,那么后院的这些所谓‘郎君’、‘女公子’全都是奴仆之流,即使外界也知道他们应该是陈午的亲生子女——屁股决定脑袋,大家都是大家族的,为了维护血统法理性的基础,睁着眼睛说瞎话算什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所以两种不同的处理方法也不能用。不要说其他人了,就算是陈嫣自己一时都愣了起来。
而就在陈嫣愣住的时候陈娇可没愣住,眉毛扬起,扫了一眼陈嫣身边的婢女:“眼睛瞎了?”
婢女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伏在地上找散落的各种珠子,摸摸索索了一遍,也不知道有没有珠子滚落在不能发现的角落。当初制作这个的时候陈嫣也没有计算过每个禁步用了多少珠子,她们找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回过神来了。
点了点头:“行了,不必找了。”
陈兰一开始因为事出突然,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脸涨的通红。这倒是和她身后的陈蔷脸色立刻苍白起来完全不一样,陈蔷是惊吓,而陈兰更多是不好意思。
陈兰将手中捏的几颗白玉圆珠赶紧放到手捧珠子的婢女手上,想要说什么,却不会说,也说不出口,只低着头扯着自己袖子。
倒是身后的陈蔷反应了过来,连忙按着陈兰低头,“翁主...翁主恕罪!”
陈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说实话,眼前的女孩子这样,总让她有一种自己是大魔王的感觉...随随便便就要搞死她们一样。
她怎么可能那么凶残!陈嫣甚至觉得有些委屈了。
但她就算替自己分辨也没有用,因为别人不会相信。所以只能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小事而已。”
陈嫣还笑着冲她们微微颔首,算是安慰了,然后立刻转身离开——她觉得让这些异母姐妹真的不那么紧张害怕,还得自己不在场。
只不过陈嫣如此不放在心上,却不代表陈娇也是如此。或者说,陈娇其实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两人的不放在心上表现方式明显不一样。
陈嫣这里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她虽然被封建社会改变了很多习惯,但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一点‘小事’而已,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娇则不同,虽然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就像是任何一个大汉贵女一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