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正常的人情往来!”马红岳指着杨衡西道,“老大就差把自己的心都掏给韵秀峰,哪可能转投去巫贤峰?”
“什么人情往来?”梅晶冷笑,“你想说,我办不成的事,吕峰长办成了,所以衡西商会给他送礼?”
事儿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从梅晶口中说出来,听着就变味儿了。
杨衡西低声道:“那是稷城里的事儿,我们要打开商路渠道。”这事儿说起来可就复杂了,三言两语怎么讲得清?稷城几乎是巫贤峰的天下,就像柳沛县着力供奉韵秀峰一样,各人都有各人的地盘。稷城的买卖,衡西商会也要做,梅晶却插不上手,他们自然只好去找吕峰长。
梅晶怒火中烧。她曾经倚为命脉的衡西商会,居然和韵秀峰的死对头眉来眼去,她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杨衡西,你让为师失望透顶。”她重重哼了一声,“自现在起,你不再是韵秀峰弟子,我要追回你一身修为。”
“师尊!”杨衡西嚯然抬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不远处马红岳倒退两步。
端方眼中则有光芒闪动。
杨衡西嗓子都哑了:“师尊,若没有我,韵秀峰的进项要从哪里来,开支要怎么垫付!”师尊怎么会昏聩至此?一定是端方这小狗从旁怂恿!
杨衡西望向端方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马红岳终于跪下来,连连求情:“梅峰长,每年的孝敬和分红减少是我的主意,与大东家无关,请您收回成命!他对韵秀峰精诚一片,又为您鞍前马后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梅晶语气森然:“欺瞒师长、勾连外人在先,残害同门手足在后,若非看在他这些年操劳不易的份上,我现在就取了他的性命,怎是逐出师门这样简单!”
“我今次专程为截杀案而来。衡西商会分部摆卖赃物,此事在三地都是千夫所指,影响极其恶劣!”
她说到最后两句音调抬高,刺得马红岳心里发寒,急急争辩:“那是栽赃陷害!”
杨衡西倒是面色木然,不知在想什么。
“晚了,已经惊动宗主。拢沙宗必须给各方一个交代。”梅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们道我为何亲来?当着众长老的面,宗主只给我、只给这案子十日期限!对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
八日?马红岳心下一片冰寒,最有嫌疑的人,此刻就站在梅晶身后,对着他们冷笑。可恨他们抓不住证据!
对了,单凭这小鬼一个人,肯定是干不成那等规模的截杀。他背后还有个柳肇庆!只要将柳老头抓来严刑拷问,必定能有进展。
可他正要开口,端方突然踏前一步,返身向着梅晶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师尊,请听徒儿一言!”
对着爱徒,梅晶的语气立刻和缓下来,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嗯,你说。”
杨衡西看得眼气啊。
端方肃容缓声:“杨师兄确有大过,然这些年勤奋经营,亦有苦劳。这次商队截杀案,衡西商会同样也是苦主。师尊若将他赶出师门,多年心血尽付东流。”
杨衡西和马红岳听到这里愕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小狗布了恁大一个局,甚至不惜以己身为饵,不就是想把他们逼入绝境吗,为什么现在反过来替他们求情?
“眼下宗主问责,期限越来越近。”端方的声音越发诚恳,“依徒儿愚见,不若让杨师兄戴罪立功,在期限内抓捕凶手。如能捉其归案,苦主得了交代,师尊可以向宗主复命,衡西商会得以保全,杨师兄还是韵秀峰子弟,皆大欢喜。”
他轻声细语:“师尊以为如何?”
这话说完,全场陷入死寂。
不是他说得荒诞,而是太合情合理了。
梅晶方才要把杨衡西逐出师门只缘一时气怒攻心,冷静下来立觉不妥。韵秀峰的进项来路众多,但衡西商会却是最丰厚、最稳定的来源,甚至她个人也有股份参与其中,每年从这里获取的资材都让她宽绰而舒坦。现在和杨衡西断绝师徒关系,对她有什么好处?
半点儿也没有。
这也是最让梅峰长郁闷的地方:
她想得到衡西商会的供奉,却又对杨衡西、马红岳两人的欺瞒、营私和无能不满。甚至衡西商会现在面临灭顶之灾,她还要想方设法保住它、保住杨衡西两人,否则这鸡一死,谁给她下金蛋去?
端方的提议,立刻就给她找了个收回成命的台阶。祸事是杨、马二人招来的,现在限期让他们去追查真凶原本也就是他们份内之事!
她的面色很快好转,心里千肯万肯,但口中就是轻轻一叹:“这可就委屈你了。他二人对你那般,你还要替他们求情!”
端方笑得温文尔雅:“不委屈!为师尊分忧,是徒儿份内之事。”说罢转向杨衡西,“杨师兄,我这提议如何?”
“问他作甚?”梅晶冷哼一声,“就这样办吧!还有八日,若捉不到幕后真凶,杨衡西你就不再是拢沙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