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潇潇,一队身披轻甲的侍卫护送着几辆豪华的车马走在通往都城的官道之上。
车窗外风景飞逝,车厢里的年轻人却没有半分掀帘欣赏的心情。
“王爷,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再有个把时辰,就能进城休息了。”如今身份为王府师爷的伯云先生递上了一个精致的梅花食盒。
幽州王百里云修伸手推开,眼神阴郁。
伯云先生叹了口气,他跟随着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多年,自然是明白他的心事。
他被昭帝陛下封为幽州王,南迁到那座幽暗多雨的城邦已经三年。
这三年时光中,他哪一日不是盼着父皇能够收回成命,接他回宫。
好不容易,都城里终于来了消息,百里云修终日黯然的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
哪知道,太监宣读完圣旨,却是昭帝陛下驾崩的消息,新帝百里鸿渊宣各位分封在外的皇子回都城奔丧。
伯云先生还清晰地记着王爷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时的神情,他彻底地失望了。
自那以后,本就寡言少语的王爷更加沉默,一日间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王爷,前面就是寿阳城了!”驾车的车夫低声禀告。
百里云修毫不在意,寿阳城也好,别的地方也罢,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
伯云先生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夫记得寿阳城县令吴磊良曾是国丈大人的门生,王爷您还见过他呢!”
百里云修低眉想了想,似乎是有些印象。
伯云先生见他感兴趣,急忙道:“要不今夜就借宿在县衙府上,总比住客栈自在些。”
“由你安排吧!”百里云修淡淡地说。
马车缓缓驶入寿阳城门,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阻拦了去路。
领先的侍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朝路人喝道:“快闪开!”
但是城里主街道上都挤满了人,不管他们怎么驱赶,总会有更多的百姓涌到车队前方。
“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一个侍卫焦躁地忍不住怒骂。
声音传到车厢里,百里云修略微不悦,掀起车帘道:“不要对百姓无礼。”
“属下知错!”侍卫赶忙道,不敢再对挡路的百姓动粗。
如此一来,马车前行地更慢了。
百里云修被马车外的喧嚣勾起了些许兴趣,从车窗往外看,只见街道上热闹无比,满是穿红着绿的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烂漫的笑意。
街道两旁的柳树上挂满了花灯和祈福的纸条,随风轻轻摇曳着。
此外,摆摊儿的,杂耍的,唱花鼓的人到处可见,此时夜幕已至,但是百姓们完全没有回家安歇的意思。
“今天是什么日子?”百里云修问。
伯云先生掐指算了算,恍然大悟:“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民间又叫‘乞巧节’,年轻人都喜欢凑个热闹。”
百里云修瞧见远处有老人弹着花鼓说戏,围聚了不少看客,不知怎么便来了兴致:“我想去看看。”
伯云先生瞪大了眼睛,他多久没有听到王爷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
他头点的如捣蒜一般:“老夫这就去安排,给您鸣锣开道,让闲杂人回避,您要是想吃点什么,我就让——”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的车厢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身边的王爷怎么不见了踪影?
百里云修跳下马车,瞬间被汹涌的人流带着往远处走去。
侍卫们没料到王爷会突然下车,眼睛都盯着前方,竟就这么让主子在眼前消失不见。
等到伯云先生惊呼声响起,他们才到处乱找,但是人多纷杂,哪里还有王爷的影子?
百里云修其实并未走远,就坐在小河边的茶摊上,远远地听那敲着花鼓的老先生说戏。
老先生讲的是老生常谈的梁祝的故事,正讲到最后化蝶的那一段,配合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声,说到梁山伯坟冢突然开裂,祝英台跳入坟中,两人合葬一墓,化为蝴蝶翩翩飞走。
围观的姑娘们听得是泪眼婆娑,声音都哽咽了,纷纷递上铜板银钱。
百里云修微微摇头,这世间哪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编出来赚取听众眼泪罢了!
这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挤在还未散去的人群之间,手中提着一个花篮,专门朝着一位年轻公子哥身边挤:“这位哥哥,买枝花给旁边的姐姐吧!”
“我,我们不认识……”公子哥立马红了脸,偷偷窥探旁边姑娘,小丫头眼光真是不错,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姐。
“大哥哥送了花不就认识了吗?”小姑娘朝他挤眉弄眼。
还沉浸在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大家闺秀一抬眼眸,正好对上了清俊公子哥的目光,立刻红了脸低下头,手指绕着手帕转圈。
公子哥更是激动地手心都出了汗,手忙脚乱地摸出一锭碎银子塞给小姑娘:“买一朵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