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渐歇。 被吹得如波浪般绵延起伏的沙丘上一片死寂。 天边的一轮落日隔着尚未尘埃落定的混浊空气,散发出最后一丝橘红色的光芒,仿佛给这金灿灿的沙砾撒上一抹殷红的血色。 这时候,一处微微隆起的沙包上,最上面的的一层沙砾无风滚落,紧接着便裂开一条四下分叉的裂口来,随后犹如巨龙出水一般,随着哗啦啦不断滚落的沙块,土人一般的阿海从沙包里钻了出来。 他眯着双眼连呸了几口,吐出口中的黄沙,浑身抽搐般抖落满头满耳的沙砾,这才长长吸了一口沙暴之后温凉的空气,瞪大着眼睛看向四周,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 似乎是受到他的感召,阿海身侧不远的地方,又有一人跟着钻了出来,一样地拍落身上的沉沙,正是方歌。 眼中的沙粒磨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便听见身旁阿海的惊叹的一声:“我勒个苍天啊,这是哪里?” 方歌用水囊里宝贵的水洗了洗眼睛,这才看清楚了他们所处的地方,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们周身,已经不再是一望无垠的沙丘起伏,就在他们面前十几步开外,便是一堵两人高的土墙,土墙跟脚底下的沙地一般土黄的颜色,由一块块比他臂展还长的土砖垒砌而成,上半部分锯齿一般凹凸起伏,有些地方已经坍塌,但并不阻碍他们瞧出这座土墙不断延伸,一直到他们看不见的尽头。 “这……好像是个城池啊?”阿海推测着说。 方歌歪着脑袋狐疑道:“我不记得咱们前行的路途上有这么一个地方啊?” 阿海却兴致高昂起来:“管他的,有城邦就意味着有水有吃的!” 他正想迈步上前,突然意识到他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小山跟李修呢?” 两人转身四顾,除了面前这座凭空出现的城墙之外,四周哪里有这两人的影子? 阿海叫唤了几声,浑厚的声音远远传出,等了很久也没有回音。 他寻思他们应该也被埋在了沙子底下,该不会憋闷地晕了过去?于是他拿着自己的特制短棍,与方歌在附近沙土上一阵乱刨。 随着太阳整个都落下了天边,四周的黄沙也被他俩翻得凌乱不堪,却仍是不见李修与珊瑚的影子。 阿海终于慌了,颤声道:“他们该不会被风刮跑了吧?” 方歌寻思着有这个可能,但他比阿海冷静许多,当下沉着说道:“李修功夫不弱,应该会护着珊瑚,就是不知道被这沙暴带到了哪里。现在天快黑了,咱们不如先进城,在高处点个火堆,他们远远瞧见了就会过来。” 阿海寻思着也只能如此,便忧心忡忡地跟在方歌身后,沿着面前的城墙,寻找着进城的入口。 他俩走了一顿饭功夫,终于瞧见了一个拱形的城门洞,还没有阿海的个子高,城门也没有,就这么敞开着,他俩便由此钻进了城。 此时天色昏暗,他俩寻思着应该一进城便能看见点点灯火,和人声鼎沸的街市场景。 哪知这城内比城外还要死寂沉沉,隐约能瞧见盖得密密麻麻的土屋,和脚下细密穿杂的街道。 街道上被黄沙掩盖了大半,踩在脚底下咯吱咯吱地乱响,每一户人家的窗洞里都是黑黢黢一片。 阿海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随风穿过大街小巷,却无一人应答。 “这好像是个空城啊!”不知怎么,阿海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方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打亮了之后,随手去推右手一户人家的木门。 哪知门后似乎被木棍抵住了一般,一推之下纹丝不动。 他咦了一声,加了把力气,终于把木门推开一条胳膊粗细的门缝,然后便从门缝里流出滚滚细沙,瞬间就把他的双脚掩埋。 “这屋子还是个实心儿的。”他往后退了一步,瞧着黄沙仍是不断往外蔓延,随即便已明白了。 他对还是一脸懵懂的阿海说:“这里应该是一座古城池,不知道几千几百年前的,随着沙漠变迁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今天一场百年一遇的沙暴,竟让他重见天日。” 阿海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失望:“那就没得东西吃咯?” 方歌白了他一眼:“咱们还是干活儿要紧,找些能烧的东西,给李修他们发信号。” 阿海摸着四周干裂开来的土墙:“有能烧的东西吗?” “进屋子找找看吧!”方歌指了指被他推开一条缝的门,“总有些桌椅板凳什么的。” 他和阿海合力推开木门,在黄沙塞得满满当当的屋子里乱挖了一阵,果然没多时方歌便摸到了一块木板,用力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块细长的床板,因为沙漠里干燥,木头并未腐朽虫蛀。 阿海大喜,在这块床板旁边继续摸去,然后在深及手肘的黄沙之下,他触碰到了一个干巴巴,硬邦邦的东西,好像是一根粗木棍,他用力一扯,那木棍卡得极紧,只是微微挪了挪。 他是个牛脾气,就跟着木棍较上了劲,大喝一声用上了斗牛的力气,硬生生将那木棍从沉甸甸的沙堆里揪了出来。 方歌在一旁瞧着他到底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却瞪大了眼睛看见一只枯瘦如柴的脚底板最先钻出了沙面,然后就是一只皮包骨头的脚踝,被阿海紧紧握在手中。 阿海吃惊中带着惊吓,一时竟忘记了收力,惯性地把一具枯槁的尸体从沙里拉了出来。 阿海这才吓得缩了手后退两步,拼命甩着手掌,仿佛是被烫着了一般。 方歌倒是走近了一步,举着火折子仔细瞧那具人干儿般的尸体,那人皮肤皱皱巴巴的,头上稀疏地挂着几缕黄不黄白不白的枯发,嘴皮子破了一块,露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