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听了几个人的话,沉默半晌,眉头就这么拧着,好半天才笑了笑:“也对,我也是混账了,一时心眼儿窄了窄,竟眼红了起来。可眼红又有什么用?我连点花拳绣腿的功夫都没有,连骑马都嫌费劲呢,哪里还能上得了什么战场?倒也是我心浮气躁了些。说起来我这年纪考上了举人也不赖了,倒是真不应该这么急躁。”
宝玉点头道:“可不正是这话?说起这个来,我也是一样的。因着我大哥的事情,家里头对我和环儿的期望更大了些。赶明儿个竟是挣命博一个进士,若是不行,也只好以举人之身出仕了。我们这样的家族,倒也不是很需要我们兄弟去做什么大官儿,只是光耀门楣也就罢了,叫外人看着贾府已不似从前那样,这就是我的功德了。”
这里坐着的,谁不知道从前的荣宁二府名声都已经臭了街了?贾府能有今天这个光景,那是多少人力挽狂澜的结果。贾宝玉一辈儿的,乃至草字一辈的贾氏子孙若还是不能光耀门楣,那么贾府只怕就会沿着日益衰败的道路一去不回头了。
贾环闻言也是点头了点头,一脸的凝重:“二哥哥说的是。只是兄弟无能,文不成武不就的,却是到如今都没有什么成就,真是魁为贾氏子孙。”
其实贾琏和薛虹得了这样的荣耀,对其他人何尝又不是一种鞭策?尤其是贾宝玉和贾环两个。平日里大房、二房明争暗斗,这两个逐渐大了,不是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就为了一个管家之权,头些年两房的太太都争成什么模样了,他们虽小,可有些事情还是听说过的。
如今看似他们二房掌管家权,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听二太太的话,可实际上,什么露脸的事儿都出在他们大房。张令萱娘家势大不说,如今就是贾琏都已经混上了实实在在的六品武官,他又是承嗣之丁,将来他父亲头上的镇国将军爵位不还是要让贾琏去袭?这么一比较下来,二房就显得暗淡许多。
这一回贾琏得官,贾母对大房的态度也好了不知多少。若将来二房没个有出息的人……
自然,这些问题本来宝玉和贾环根本就担心不到什么。只是贾琏的喜讯一传进贾府,王夫人就把一对儿子叫到了跟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担忧之辞,弄得宝玉和贾环天天忧心忡忡的。
薛蟠见众人的气氛不佳,他又是个实心眼子的人,似明白又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却是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少年英才,这都是在自寻烦恼些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家里又有各式各样的渠道,还怕将来没有机会做官的吗?就连环儿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人里头,就数你的年纪最小,如今好好地练功夫,就像那冯紫英似的,将来考个武举,难道还有不成的么?我可听府里的武教习说了啊,你的功夫最近可有突飞猛进的架势,这难道不是好消息么?要我说,别在这做司马牛之叹了!咱们不能听戏喝酒已经够憋屈的了,竟是挑拣一些开心的话题聊一聊才是。”
众人笑了笑,可谁也没有想起什么好的话题来。
倒是十二岁的堂玉,一直都没有说话,见众人冷场了,他却笑了起来。
他们方才聊的话题,堂玉不感兴趣,只拿过宝玉书架子上的一本话本游记自己坐在那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堂玉呢,小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看着这孩子比旁的孩子长得好看一些。可是越长大,这小子就长得越美,有那么一点男生女相的意思,你要细看他的五官,比他姐姐黛玉更加好看三分。
俊朗的眉目,清澈的眼瞳,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吹弹可破的雪色肌肤,整个人美得跟个妖孽似的。最可气的是他不仅人长的妖孽,人也妖孽的很。
他也是李知行的学生,却是最特别的一个学生。旁的学生年纪都比他大,为了科考是一天到晚地往贾府跑。而这个林霄林堂玉不是这样的。
他来李知行这儿不定时,有时候早上来过了,晚上又来,还有的时候半个月不见他人影。怎么的呢?人家跟他姐姐一样,打小儿就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心眼儿又比别的孩子都灵,甚至比他姐姐都要灵窍几分。
除了当初认字的时候,由姐姐教了三五千字在肚子里,等字儿认得差不多了,凡是家里头有的,外头卖的,只要是他能拿得到手的书,无论什么内容,就没有他不看的。就连什么《会真记》、《玉匣记》这些他姐姐都不曾看过的“禁书”,这十二岁的林堂玉可都看了个遍。
他每次来找李知行,都是攒着一大堆的问题,哪儿哪儿看不懂了,哪儿哪儿想不通了,都来找李知行谈论。好在李知行是个有真本事的,每次林堂玉带来的问题他也都能给解答透彻了。但是他也愁,就怕哪一天自己肚子里头这些学问都让这臭小子给问尽了,他这个先生也算是当到头了。心说若是正要有那么一天啊,也算是林堂玉这小子学问到火候了,教不了就教不了吧,弟子强过先生,那也是先生的荣耀不是?
李知行也是爱才,有的时候林堂玉也问些不上道的问题。但是即使知道林堂玉读了些本不该他读的书,李知行也不责怪,只是尽着自己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