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贾家人找薛虹谈论贾珠的病情,薛虹总是淡淡的,前不久方才说过,贾珠的医缘太浅,他这病竟是再也不能见大起色了。
其实按照薛虹的性格,他是不会轻易说这样无情的话的。只是贾珠太胡来,给他的药不吃也就罢了,还一味的作践自己的身子,让薛虹看了只是一肚子的气。哪个病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上有病,还不好好配合治疗的,这不是作死吗?
回到宝玉的书房之后,宝玉几次看薛虹的眼色,薛虹都巧妙地躲开了。他明知道宝玉是有心想要求自己再给贾珠瞧瞧病的,他就更加不能拾这个茬了。反正该给的药从前都是给过了的,现在就算是自己去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见薛虹不理自己,宝玉最后只好放弃了。他的性子都是这样,明知道这里所有人都不喜欢贾珠那个性子,就连他这个做弟弟的有时候也是会觉得贾珠太刚愎自用了些,可他明知道贾珠身体这个样子,却不可能狠下心来不管,只是就算管又能如何?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只好跟自己的母亲说说,这一次多给大哥准备一些好衣服和能够补充体力的吃食罢了。
等到了乡试正日子这一天,众人还是没有等到柳湘莲,大家无法,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送贾珠、贾琏、宝玉和秦钟四人往考场去。
科考一共三场,前两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这第三场的夜里,贾珠那儿出事了。
李知行的话是没有错的,贾珠这一回考科举比前两回要顺利地多了。他的前两场考试都是在考试当天的黄昏之前交了卷子的,而第三场考试,考的是策论,要洋洋洒洒写一大篇文章才行。
古时候的文章那讲究的可就太多了,贾珠是写了一篇觉得不好,再写一篇觉得不尽不善,就这样修修改改的,到了天黑掌灯的时候,才得了一篇好的。
他欣喜地点了点头,把小油灯给点着了,自己把这一篇策论誊写在了试卷上。赶等他规规整整地把卷子写完,拿起来又把墨迹吹了吹,然后又细细密密地把卷子叠好,放进了贡院交卷专门糊的大信封里头。做完了这一切,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贾珠也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太舒服,本来已经都弄完了,他就打算交卷了。谁知道喊了几声,并没有兵丁前来。
“这可是怪事,考场律法如此森严,什么时候都应该有人巡场,怎么喊了半天没有人应我呢?”
不过贾珠转念想了想,心说,得了,也有可能是兵丁们换岗吃饭去了,又或者去解个手什么的?反正如今自己这任务已经完成了,方才的文章乃至于前两天的考试自己的感觉都是很不错的,眼下忙活了一天也是觉得饿了,还是先把干粮拿出来吃点儿吧,兴许吃完了,那些兵丁们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把卷子一交,也倒不耽误。
贾珠这么想着,心里也就踏实了。打开自己的考蓝,里头有家里给准备的干粮。别的考生们带的也不过就是什么馒头大饼之类的,间或有个带一碟咸菜、腐乳的,那就不错了。
贾珠这个不一样。他这里面是两样,一样是酱牛肉,一样的烤羊排。只不过这两样肉食都已经切碎了。
怎么是碎的呢?那是进考场之前,搜身的时候,人家这儿有规矩,为了防止夹带,就得把你这考蓝里头的东西都搜了个遍。砚台不能厚了,吃食也得剁碎了,查得透透的,才能放考生进来呢。因为从前有那个作弊的,把砚台做成空心的,里头放纸条,馒头、饼里头也夹着什么纸条,为了防止这些,所以得把吃的东西剁碎了。
贾珠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了,就感觉到是真饿了。一整天就埋头写文章了,哪里顾得上吃?他端出两个碗儿来看着里头的碎肉直皱眉。
这玩意儿剁得跟饺子馅儿也没什么区别了,虽然说闻起来还是那么肉香四溢的,可这么碎,又是凉的,可怎么吃呢?
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这些东西,贾珠忽然计上心头。他把那个薄砚台的盖儿给拿了过来,用自己的衣裳把盖儿上沾上的那么一星半点的墨汁给擦干净了,拿出考蓝里头两支没沾过墨水的毛笔,把笔头倒转,权当筷子使,再用这倒过来的毛笔把那碎肉一点一点地夹到薄薄的砚台盖儿上,又把砚台盖儿拿到小油灯的火焰上这么烤烤,就把这点碎肉算是加热了。也不用很热,只要有点儿热乎气儿,吃到胃里不染寒气也就得了。
大半夜的,贾珠愣是在号房里头烤肉玩儿了。
别说,他还挺得意,心说条件是艰苦一点了,但是我起码还把自己照顾得不错,一会儿等吃抱了,一叫兵丁来收卷,我再一出去,今年的科举就算完成了。
心里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也不知道是热了第几砚台盖儿的肉了,贾珠就觉得砚台盖儿放在油灯的火苗子上烤时间长了,它也是会烫手的,正想拿袖子包着点儿砚台盖的边儿接着再烤,他就忽然发现油灯的火上下跳了几下,忽然火苗窜起来了,整个烧到了贾珠的手,他被烫得“哎哟”一声,就把这砚台盖儿带碎肉再带毛笔就这样扬了出去。
贾珠还纳闷,一个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