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颗心突突直跳,口中甜甜说道:“谢皇玛法。”
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太子面前,跪下行礼道:“如意给阿玛请安,阿玛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好,你快起来吧。到本宫跟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太子声音略带哽咽,如意听了只觉得心中发酸,她抬头细细打量太子的长相,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原来,骨肉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容置疑的事情,她竟长得这么像太子殿下。
“……阿玛。”
如意以为这一声“阿玛”叫出口会非常艰难,但在看到太子的一瞬,这几乎就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好像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求自己这样称呼眼前这位双眼蓄泪的男人。
“好,好孩子,这么多年,让你孤身在外吃苦了。如今都好了,回家了,回家了啊。皇阿玛,如意今日认祖归宗,儿臣觉得盛大的宴会什么的就免了吧,这孩子到底是民间而来,儿臣不想弄出太大的阵仗,反使她不安。不如,就让儿臣带她回东宫吧?儿臣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
太子说得情真意切,康熙爷面色动容,终究是应允了:“也罢,到底是你的女儿,又拖到如今方能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去吧。”
太子给如意递了个眼色,如意会意,上前给康熙爷行礼:“孙女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与皇玛法请安。”
康熙爷摆了摆手,太子爷就带着如意离开了太和殿往东宫去了。而康熙爷一直盯着太子离去的背影凝神驻足,知道再也看不见太子的一丝影子,才叹道:“九功啊,你说朕对太子的处罚是不是重了?”
梁九功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这个日日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还不知道吗?经过这么多年,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君臣、父子矛盾已经上升到了无法调停的地步。别说太子做下了许多不合规矩的事情,哪怕他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这些年对待皇上的态度,皇上杀他一百回都不冤枉。要不是皇上心中念着旧情,总是想念自己年纪轻轻就撒手而去的结发妻子孝诚仁皇后,太子只怕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眼下,见皇上出手惩治太子一党的时候,逐渐显露出狠辣之色,梁九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是把对孝诚仁皇后的那点情谊都给磨光了呀,太子倒台不过就是时间的事情。
而太子自己心里又如何不知道?别看人总说知子莫若父,像他和康熙爷这样身份又这样亲密多年的父子,本来就是相互了解的。太子早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一生的颓势已显,心知道这已是无法转圜的了,这才把认回如意格格的事情提上了议程,他知道如果皇上真到了着恼至极的那一日,如意这孩子就什么也捞不着了,那么他死后只怕也没脸见她的生母薛梅儿了。
康熙爷见梁九功没有搭茬,重重一叹:“打从那一日,太子来养心殿求朕,要认回这个女儿起,朕就知道他的心思。他话里话外只有这一个女儿,对于朝中沈天生贿赂案只字不提,既不辩解,也不求情。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今儿,又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给朕看,是要告诉朕他心里还念亲情,叫朕不要对他赶尽杀绝了吧?”
梁九功的头更加低了下来:“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敢揣度太子爷的意思。只是今儿见太子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样子,可不像是演戏啊。”
康熙爷叹道:“人只有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有闲工夫去想这辈子自己最珍视的人和物件。从前的太子一心只想着怎么揽权,哪有那个闲工夫想这些?如今嘛……呵,怎么说如意这孩子是那个女人生的,他心疼爱护之意倒是不会作假,只不过在朕看来,倒是虚伪得很。”
梁九功不敢说话了。
可不是么?太子哪怕有千百万般的不好,皇上是他亲爹,怎么说那都行,他一个奴才只要听着就好,对于这样的话既不能赞同也不能反驳,不老老实实杵在那里假扮木头桩子还能如何?
东宫。
太子一路上与如意同坐一辇,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似乎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就能把这么多年缺失的父女亲情攥个一星半点的回来似的。
如意的心只是酸得不行。她原以为见了太子只有一腔的埋怨。怨恨他不曾好好照拂自己的亲生母亲,怨恨他让自己孤身在外尝尽了绝世独立之苦,怨恨他识人不淑,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混人……可真的见到了太子,她却除了一腔的酸楚,再也生不出别的情绪。
眼前这位身穿黄袍却满目怆然的人,实在是令如意恨不起来。
车辇到了东宫门口,太子妃石氏早已带着东宫众人迎在宫门口。
如意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下了车,给太子妃等人见了礼,太子妃笑着上去拉着她的手:“好孩子,这里便是你的娘家,不要拘谨,跟我进去饮宴吧。”
太子妃瓜尔佳氏出身名门,是康熙爷当年比着孝诚仁皇后给胤礽选的正妻,那可是足以母仪天下的女子。自从嫁给胤礽以来,这么多年都与夫君共同进退。如今见胤礽如此看重这个女儿,瓜尔佳氏非但没有追问如意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