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没人能安心睡去。
手术室外面陆陆续续坐满人, 郑慈宜跟荣锋晚一点的时候也来了。
郑慈宜刚一到手术室外面就给了柏溪一个大大的拥抱, 还从荣锋那边拿来了专门给她带的一个饭盒。
郑慈宜说:“多少吃一点吧,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活动, 那种环境里你每次都吃不饱, 我给你带了点饭和菜。”
柏溪舌根重地直堵住鼻子, 因为缺氧,脑子也开始一点点地痛起来。
“我不想吃。”她声音说得低,语气也有气无力,像个被戳爆了的气球,软哒哒地陷在自己的座位里。
郑慈宜还是执意递过去, 要她多少吃一点:“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呢?”
柏溪原本还坚持着,纪宁钧父母都过来了,他助理秘书什么的也聚了一团。这种地方流泪, 实在丢人。
可人怪就怪在, 无论天塌地陷, 旁人不理会的时候, 她总是分外坚强。
可只要有人但凡有一点宽慰的样子, 久久树立的心理防线便齐刷刷倒下。
柏溪忍得头更痛了, 最后还是没忍住稀里哗啦哭起来。她抱着郑慈宜, 把心底里的害怕郁结苦楚通过眼泪一起释放了出来。
柏溪这么轰轰烈烈地哭了起来, 现场几乎所有人都怔了怔。
一双双眼睛都看过来,她也实在是管不了了,拿手压着痛得无法自已的心脏, 跟郑慈宜哭道:“慈宜!我真害怕!”
柏溪此前从没有这样的体验,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脚底碎石无数,稍微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怕深渊,她怕纪宁钧是替她挡下一劫的那个。
柏溪脑子里不停闪过那年夏天,闪过他第一次吻她,闪过他问她要不要试试看结婚……再闪过他得知她要离婚时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他还没来得及履行承诺呢,也还没让她彻底回心转意。
他怎么突然就一个人躺进了冰冰冷冷的病房里,柏溪想进去陪他,大家跟他说会打扰医生,柏溪想帮忙签字,又有人嫌她不够资格。
柏溪又哭又笑,觉得这事儿来得太过滑稽。
是纪宁钧跟她开玩笑的吧,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看看她有多在意他。好吧,现在她肝肠寸断了,现在她后悔莫及了。
他是不是也应该笑着从里面出来,说一句“ridiculous”了?
……
柏溪状态实在太差,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再加上眼泪鼻涕堵了鼻子,嘴里像是含着块糖,含含糊糊根本说不清楚。
之前荣锋工作里受过伤,郑慈宜有过一次经验,自认对处理这种事还是挺擅长的。
这边不是长辈就是外人,柏溪在这儿闹腾不合适,她自己也会难受。她给荣锋递去眼色,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柏溪去找了个休息室。
再没有外人,柏溪哭也哭得更没包袱一点,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静谧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声嘶力竭。
郑慈宜看着时间分秒过去,哭到最后柏溪几乎失声,她靠在她肩上的一块湿得彻底,毛衣腻腻黏在皮肤上。
郑慈宜给她第一百次擦完眼泪,柏溪歪着头靠在她怀里,终于没有再要哭的意思了:“现在觉得好点儿了?”
柏溪一双眼睛已经肿起来了,红通通的样子惹人怜爱。
有过刚刚的宣泄,方才轻飘飘悬在半空的柏溪终于有了种两脚落地的感觉,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说:“好点了。”
郑慈宜按着她肩,又把饭盒给递了回来,说:“吃点吧,手术还不知道要多久,不说别的,你总要留点体力照顾他啊。”
柏溪看着郑慈宜,听她这么说,方才顺从地结果了筷子,眼泪却又忍不住流下来:“慈宜,谢了。”
郑慈宜白她一眼:“大家这么好的朋友,说什么谢不谢的。”
柏溪边吃东西,边把纪宁钧的情况跟他们俩简单说了下。纪宁钧是在去大楼的路上遇见的袭击,他为了赶时间没等助理跟保镖,这才让歹人钻了空子。
那人应该是事先踩过点,又偷偷尾随了纪宁钧的车。
至于他有什么作案动机,是个人恩怨还是有什么诉求,柏溪就一无所知了。幸好那人逃跑路上被截了,警察问询过后会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
荣锋听柏溪说完,立刻抓起自己手机去了外面打电话,回来之后向柏溪解释道:“还是上回他起诉网友埋下的祸根。”
柏溪跟郑慈宜都是一怔,郑慈宜骂道:“真是loser,有过一次教训还不够,还要上赶着往枪杆上撞!”
纪宁钧那次一连起诉了几千名网友,如果多半已经有了处理结果,其中难免有几个不服气又胆子大的想着闹事。
这回闹出事儿的就是其中一个,荣锋那边让人发来他资料,名牌大学大学生,任职学生会,因为各方面优异,已经基本定了保研。
他跟大多数人一样,原本只是一名吃瓜群众,纯粹是为了吸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