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来,笑了声:“放心吃,只额外用了点面粉,肉是从我的例里匀给你的。”
这样哦!
虞谣安了心,顿时忍不住饿劲,端起碗来大快朵颐。
一口咬下去,她就尝出来了,这是他亲手做的。
熟悉的味道安抚了她的心弦,令她神经中最后残存的疲惫舒开。热腾腾的馄饨汤让身上暖和起来,肉香令身上慢慢恢复了力气。
于是一碗吃完后,她的大脑能正常思考了,便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暨言简意赅:“孙将军带人围歼叛军去了。我在等消息,如若需要增援,便也拔营赶过去。”
虞谣一滞:“那姜沨……”
“不用太担心。”他颔首,“虽然难免要受姜家牵连,但我和孙将军都会为他陈情。”
“不是……”虞谣怔怔然,“我是想问……他、他还活着吗?”
宋暨眉心微跳,略作沉吟:“我不太清楚。”
虞谣的心情低落下去,宋暨一声叹息,寻觅别的话题:“你到底为什么出京找我?”
“哦,对……”她忙回回神,暂且摒开因为担忧姜沨而生的情绪,一五一十地同他说起了宫里的事。
她是从提醒虞翊注意设防开始讲的,一直讲到他在过年时被下了毒,试菜的小荀被毒死了。
跟着又说唐姬宫里有人畏罪自尽,接着搜出了巫蛊,而后皇长子也自尽等等。
“当时唐姬和她的几个儿子都在牢里了,但唐姬还很有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夺得皇位。我听着奇怪,左思右想觉得她可能是勾结了外敌,就想给你传信。”
“转念一想吧……我又担心传信被人截下来,便只好自己出来了。”
说完,宋暨半晌没给她反应。
虞谣等了一等,接着发觉他在愣神,抬手晃晃:“宋暨?”
宋暨猛地反应过来,又滞了一下,开口却问前面的环节:“小荀被毒死了?”
“对。”虞谣点点头,“说起这个……这人到底是谁啊?我听着觉得特别耳熟,又一直没想起到底是哪位。”
宋暨薄唇微抿:“是十殿下身边的宦官。”
虞谣:“我知道是宦官。”
“我从军之前,跟咱们一起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一个。”他顿了顿,“说想攒钱供弟弟读书的那一个,记得么?”
“啊!”虞谣恍悟,“后来虞翊说每个月多拨点银子给他,是吧?”
宋暨点头。
原来是他哦……
虞谣后知后觉地伤心起来。
“得知意外中死了一个人”和“得知意外中死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宋暨的面色也黯淡下去,虞谣便反过来安慰他:“别难过……逝者已逝,虞翊为他的家人都好好安排了。”
又静了会儿,他点了下头:“我知道。”
但还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想自己待会儿。”
……这么难过吗?
虞谣有点意外了,因为宋暨和小荀好像也没有多熟?
不过她还是尊重他的情绪,起身回到内帐,让宋暨独自在中帐里为小荀默哀。
她的身影消失,宋暨凝视烛火的目光一分分渗出寒意。
唐姬给十殿下下毒,毒死了小荀?
恐怕不是吧。
试毒这种事,谁不能做?但凡有毒,谁吃了都会毒发。宫中通常都会选些不太受重用的小宦官来试毒,得信重的宫人们要留着命,承担更重要的差事。
十殿下身边,试毒的竟然是小荀?一个颇得十殿下关照的宦官?
怎么想都更像是亲信舍命助其做局。
若这些来龙去脉真没有问题,唐姬又为何连巫蛊那样的大罪都认了,却独不认下毒这一条?
恐怕解释为虞翊知悉了唐姬的阴谋,不愿再等,便将计就计摆了唐姬一道,更为说得通。
宋暨心底一阵恶寒。
他记得虞谣说过,唐姬的不安分是姜沨提的,所以不好同闵婕妤说,闵婕妤大约也不会信。
那就多半是虞翊,只能是虞翊。
太可怕了,虞翊才十五岁。
不愧是陛下器重的儿子。
可等他登基之后呢?
宋暨突然心里发空,空洞里又被填满恐惧。
他虽已在带兵打仗,但接触的都是战场的腥风血雨,不曾触碰朝堂的波谲云诡。
而此时此刻,仿佛一桶冰水泼满全身,让他突然感受到了朝堂斗争的阴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