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梅夫人对这件事情都讳莫如深,容九也没指望,梅夫人会告诉她,可这一次,梅夫人没有再避而不谈,大概是因为说起了那些过往,又或许是有些事情积压在心里太久了,需要找个人说一说。
“是我家少主,”梅夫人道,“我心之所愿,便是找到少主。”
容九心中疑惑,诧异道:“你家主子是雍州人,为何她的孩子会在长乐县?”
梅夫人握着酒盏的手指,蓦地变得青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手指越收越紧,几乎要把手中的酒盏捏碎。
容九被她眼底的恨意和杀意惊了一下。
过了半晌后,梅夫人才道:“我家主子是家族的继承人,她的妹妹为了抢夺家产,设局谋害,我家主子被迫离开雍州城,后来,与一男子一见钟情,生下了少主,可好景不长,那贱人一边暗杀主子,一边诬陷主子与人私奔,弃家族于不顾,族中长老派人来捉拿主子,主子为保少主性命,只得将少主跟一个婴孩换了。”
经年往事再次提起,犹见当年的血雨腥风,梅夫人的主子遭至亲暗算,身死骨碎,就连唯一的血脉,都不知下落,这样的血海深仇,也难怪梅夫人满身杀气。
容九心中恻然,问道:“上次听梅姨说,人已经找到了,此次回去,可要带他一起?”
“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寻回少主,继承家业,为主子报仇雪恨,可我不知道,我若一意孤行,强行把少主带回家,是不是害了少主。”
听梅夫人言下之意,如今的家主,应该是她家主子的胞妹,她离家两年,寻找少主的下落,家主怕是有所察觉,所以,将梅夫人打成重伤的,应该是她派来的人,若是贸然将人带回去,怕是保不住他。
容九问道:“梅姨既已找到人了,那过往之事,与他说了吗?”
梅夫人摇头:“没有。”
容九愣住了,随即又了然:“梅姨是担心他不愿跟你一起回去?”
梅夫人不答,反而侧首看着她,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容九道:“于你而言,我是少主,我该为母报仇,夺回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可于我而言,我只是容九,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我有一双可爱的孩子,宠我备至的夫君,疼我入骨的家里人,这里才是我的家,他们才是我要守护的人。”
梅夫人神色黯然了一下,默然了许久,才叹道:“是啊,一个人,过惯了安宁的日子,谁会想卷入那些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之中呢。”
容九不太会安慰人,这种事情,她也不能替梅夫人做决定,便道:“很快就过年了,梅姨不如在药庄多留一些时日,等明年元宵节后,我们也要回长安,既然顺路,到时候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伴。”
回雍州城要路过长安,确实是顺路,梅夫人独来独往惯了,其实并不习惯与人亲近,可容九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