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狠辣,穆衍比萧丞相更狠辣,行事全无顾忌。
容九真切地体会了一回,什么叫狗急跳墙了,君臣之间早已撕破了脸,穆衍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容九让沐风吩咐下去,时刻注意城中的动静。
穆家无兵,不可能御前兵谏,那就只有下毒了。
可世人将她奉为神明,茶楼酒肆之中,十个说书先生,有十一个说她有起死回生之术,穆衍既然胸有成竹,除了兵谏和下毒之外,或许还有其他的手段。
眉间突然一阵微凉,容九收回思绪,就见沈丞正揉着她的眉心:“何事如此忧心?”
容九倦累地闭了闭眼,声音微低:“穆衍要对长安城的百姓下手了。”
沈丞神情微滞,唇角的那抹淡笑也淡了下来:“可查出他要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他要下毒,”容九睁开眼,目光落向小木床,“可长安城有百万人,哪来那么多毒药?所以,一定不止下毒这么简单。”
小白正趴在小觅儿身边打盹,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猛地睁开金瞳,一道冷锐金光从它眼底掠过,就对上容九黑沉的眸光。
小白貂躯一震,对着她呲牙。
人类就是狠毒!
就算把貂爷的血抽干了,也救不了百万人。
沈丞倒了盏凉茶给她:“穆衍要的不是让百万人为他陪葬,他也想活命,不会挑战你和陛下的底线,不过是被他逃过一劫,可逃得了一时,又岂能逃得过一世?”
容九握着茶盏,气闷道:“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沈丞微笑,随即问道:“穆清寒打算重查二十年前凤临馆的案子?”
容九抿了一口茶,颔首。
“过了二十年,很多东西都无迹可查,穆清寒未必就能找到真相。”
“相公想和他一起调查那个案子?”
容九忽然扬起了眉梢,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沈丞对她微微一笑:“不想阿九太过操劳,穆家早日拔除,阿九才能心无旁骛地一心只想着为夫。”
容九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托着腮端详着他:“有个爱吃醋,似乎也很不错。”
“只是不错?”
“嗯。”
“嗯?”
沈丞尾音微微拉长,温柔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容九脸颊微微泛起一抹桃色,心口处,心跳猛然跳得飞快,不由抬手覆上他的眼睛。
“相公,”
“嗯,”
寂然了许久,容九静静说道,声音温柔带笑:“得夫如此,是我大幸,相公,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沈丞只觉得心口微荡:“你说过。”
“是啊,我喜欢你。”
沈丞拉下她的手,便见到她脸上的盈盈笑意。
沈丞扬了扬唇,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人生在世,万千波澜,遍地蒺藜,若能携手抵御风雨,联袂而归,才是人生大幸。
一道闷雷忽然响起,容九看向窗外,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已阴云压城。
她看了片刻,低喃了一声:“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便有雨滴落下,随即是万千雨滴,哗哗而下。
风雨已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