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
……
“成衣铺子?”
明心堂里,宋婶一听天歌的话,不由停下手中的活儿诧异出声。
“公子怎么会想到开这个?”
“当初带大家南下的时候,我原是想着开个脂粉铺子,这样小千和孙三也不用给外人去做工。但我如今入了徐记,倒是不好再自立门户,小千如今掌管着府里的内务,不需再多考虑,可是孙三却还没个着落,所以我便想着,与其如此,让他去别人铺子里看人脸色,不如咱们自己重开个铺子。”
天歌说完这些,坐到宋婶身边坐下。
“先前我思来想去倒是不知道开个什么铺子好,今日一见青玉和红玉的手艺,再一想您先前帮我做的衣服,便想着不若开个成衣铺子。江南之地富庶,美人又多,咱们又有您的指点,这铺子定能开得起来。”
宋婶闻言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不过缝几件家常的衣物,哪里担得了成衣铺子的指导……不行不行。”
宋婶摆着手,整个人身子开始往后缩,就连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头也低下去,似是连天歌看也不敢看。
天歌心中生出几分好奇,却不曾顺着想下去,只当她谦虚又紧张,遂继续劝言。
“您放心,我都想好了,这铺子交给孙三去打点,我院子里也用不上那么多人,留下沉稳些的青玉便可,至于活络些的红玉,便让她去铺子里帮衬着,您也不用多忙,只要指点绣娘画画花样子和衣服的样式便成,若实在不济,我这里也还有些花样子,您只消帮衬着把个关便成。”
见宋婶仍有些犹豫,天歌遂走到旁边宋婶放图样的地方,拿起旁边的炭笔在图纸上画了起来,完了拿到宋婶跟前递了过去。
“您看看,这样子如何?”
宋婶带着几分犹疑接过,可是看到图样的瞬间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样子如此新奇大胆,竟是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若说新奇,我还有更新奇的样子。只是先前我瞧着您教给红玉和青玉绣花和络子那才叫一个别致,若有您坐镇,咱这成衣铺子扬名临安可不轻而易举?”天歌坐到宋婶面前笑道。
天歌方才所画的样子,是日后江南的时兴花样,比起如今的来讲,自然是新奇许多,可是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却觉得宋婶教给青玉红玉的那些比自己画出来别致多了。
宋婶叹一口气,“我做的那些,不过是家乡惯常的图案,公子也就是看个稀罕,时间长了也就寻不出什么别致了。”
天歌却不以为然,上一世整个大周数年流行的衣服款式她都再熟悉不过,若说是真别致,还是以曹家接手的江南织造司织就的花样子。
当年与曹家人同船前往上都,她曾有幸见过一面。
双面锦自不必多说,更出奇的是他们后来送到宫中的御品。绣花引蝶都是寻常,那素纱蝉衣更是薄如银帩,明明是绣上去的花儿,却跟罩在纱后若隐若现一般,让人赞不绝口。
但曹家是皇商,宫里的主子们穿的衣服,自然与普通民众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眼前宋婶手上做着的这件男衣就不一样了,虽不像江南织造司所做的那般精美,但那工艺倒是比寻常的成衣铺子好上不知多少。
说到这里,她不由想起先前宋千说他们母子本是扶余人,后为躲避战乱而入大周。
可是扶余的衣服天歌见过,因为偏居北地,一直靠近草原和那苦寒之地,所以衣服以动物毛皮为主,万万不会有宋婶这般精湛的手艺……
天歌蓦地心头一跳,望着宋婶手中的衣服出起神来。
“公子……公子?”
宋婶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惊得天歌猛然回神,“啊?怎么了?”
宋婶攥着布料的双手紧了紧,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决然抬头。
“若只是去铺子里说说样式和花样,公子便让我去吧。只是先前公子所说的更新奇的花样,可能允我多看看?”
天歌没想到宋婶的态度会突然转变,望着她点了点头。
此刻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灯光投影在宋婶身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天歌忽然发现,眼前的宋婶好像不似当初南下路上所见那般苍老,反而有种说不上的温婉柔美,那是面容上的沧桑之意被江南的烟雨水汽柔化后的温和,逐渐显示出几分徐娘半老的风韵。
也正是在这时,天歌才想起来,小千如今尚未弱冠,她以为已经一把年纪的宋婶,其实跟李氏差不多年岁。
只是长时间的浆洗与劳累,让她看上去显得更加苍老,然而如今这几月的将养,逐渐让她恢复了原有的风姿。
包括那双因为浆洗而遍布伤痕的手,如今伤口也愈合起来,显出纤细的本貌。
宋婶母子……真的是扶余人吗?
就在天歌愣怔间,宋婶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