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不算长,当香烛燃到尽头的时候,每个队伍都交上了最终的答卷。 这二十几份方案被一一张贴在盼山堂外,任由参加入学考试的学子随意查看。 天歌三人的方案,被易廷益提笔挥毫写在纸上,如今也正由人阅看。 “以债促收,虽说五五分成有些高,但相比于自己什么都讨不到,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不错,最主要这些钱最后用之于民,对百姓也是极好的。” “是啊,官府出面,更能肃清不良风气。” 易廷益的字写得不赖,在上都也曾得到不少赞赏,可是如今众人忙顾着看纸上的内容,都不及去欣赏他的字迹。 足与不足,不用主持第一试的徐淮再说。 赢的人,赢得理直气壮,输的人,输得明白通透。 只是这一试的结果,却很是惨烈。 有的队伍因为讨论时间过长,最后的答卷只写了一半;有的队伍则因为队中学子意见不一,等到收答卷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更有一些连题目的意图都摸不准的人,下笔乱写一气。 是以第一试角逐下来,只剩下了两支队伍。 一支,是吕秀才和那张姓学子等人组成的九人小队,显然是彼此早已熟知的友人。 另一支,则是天歌、赵禾嘉还有易廷益这个临时组成的高矮不一三人组。 “一局就筛掉百来号人,这法子还真是省事。” 见第一试不过的人自发后退,将赢出的两支队伍围在中间,整个场地霎时空旷起来,天歌不由嘀咕。 怪道这第一局最难了。 若是由最简单的题目开始,一场一场筛选下来,只怕耗时又耗力。 而且人一多,场面就很难控制。 如今开场便难,一场下来,很快就精简了人数。 参赛的人数变少,那么接下来再比,目标就更明确,也更容易把控局面了。 “第一试便决定去留,虽是为了省事难免残酷,但也算各凭本事。技不如人输了的,也算输得心服口服;至于那些想要藏拙不愿与人合作的,这些人先生更不愿意收。” 易廷益面上带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鎏金边的小扇来,如今正拿在手中摇啊摇,随口附和着天歌的嘀咕。 天歌看他一眼。 这厮瞧上去倒是风度翩翩,但说话时这洋洋得意的样子,却让人想给他一拳。 然而天歌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因为第二试,马上就要开始。 因为徐淮只主持第一试,所以先前第一试结束后,他便带着所有的答卷进入了盼山堂。这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排牙外露,面相丑陋,且身材矮小瘦弱的人。 此人一出面,便有人窃窃私语,更有捂着嘴巴偷笑的。 “这人怎么长这样?” “这也太丑了吧!周夫子看着他讲课不怕晚上做噩梦?” “你这说的什么话,又不是媳妇儿要同床共枕,收个学生还看什么长相!” “收学生是不用看长相,但当官可是看长相的呦!” 听着周围人的说笑声,天歌眉头蹙起。 那些人的话虽说刻薄,但却有一点没有说错。 在朝为官,是真的要看相貌的。 远的如写下“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便是因为相貌丑陋而屡试不第,最后干脆揭竿而起。 而近的,如庆和十二年,江西府曾有一名叫做郑通的学子,在乡试、州试、会试中连中三元,然而等到殿试的时候,却被革除了姓名。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当今圣上认为相由心生,郑通“面陋身曲则其心亦有损”,所以不予录用。 因为大周的官员代表整个国家。邦交之时,若有人认为大周无人,那整个大周都会沦为他国的笑柄,那时候丢的就是大周的脸面了。 郑通倒是没有像当年的黄巢一样,愤而起义。 但这件事在当时依旧引起不小的轰动,朝中乃至民间都掀起探讨是否应当以貌取人的热潮。 只是如今的大周皇帝,毕竟不是当年的齐王,能对晏婴这样体貌有失却有大才的贤者以公卿之礼相待。 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向来都是以新代旧,所以后来这个郑通去了何处,又在做什么,甚至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再去过问。 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之士。 带着几分唏嘘,天歌望着那人的长相…… “他不会真是郑通吧?!”天歌兀自轻呼。 她本以为没人能听得清,谁曾想易廷益就站在她的身边,这句猜测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落入了易廷益的耳朵,甚至还开口答疑: “不错,他就是郑通。” “怎么可能?”天歌一脸诧异。 革除郑通的功名,是皇帝所下的旨意,就算周燮已经告老还乡,不用在朝中做事,也应该知道皇帝对郑通的态度。 收留郑通,甚或指导郑通,都不是明智之举。 “为什么不可能呢?早前郑通还在江西府的时候,就认识先生了。名义上盼山堂的大师兄是徐淮,但若按照时间来算,入门最早的,应该是郑通。所以就算皇帝不喜欢这么一个人,先生还是让他留在了盼山堂,也算是尽了师徒情谊。” 易廷益说完这话,看向天歌。 虽然诧异她知道郑通这个人,但一想她先前不俗的表现,又打消了探问的念头。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三言两语传入耳中,天歌很快就清楚,原来郑通和刚才的徐淮一样,介绍了自己的姓名。 “宠辱不惊,不在乎外人的评价,二姐,郑师兄真厉害。” 赵禾嘉的声音响起,与周围或好奇或了然或不屑的议论全然不同。 天歌看向他,那一脸的崇拜之意不似作假。 她没有想到,方才安阳第一才子徐淮出现的时候,没有引起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