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卢之南响起的时候,天歌的身子不由一僵。 御史大夫…… 是了,这个时候卢之南还不是丞相。 易相还在位的时候,卢之南还只是御史大夫。 大周相权三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君权之下,内外政令由丞相负责,太尉则领军事,御史大夫主管谏言。 说是三分,但到底还是有高低上下。 就拿易相来说,虽说主管内外政令,但居于三相之首,却同时主理着可号令天下士子的云阳书院。 自古以来,喜欢进言谏语多是文人,所以由御史大夫或是翰林院学士掌管更为合理,但云阳书院却一直把握在易相的手中。 等到易相去世,御史大夫卢之南为相,同样也是要可以主导士子舆论的云阳书院囊括手中。 但因为易相经年积累的声望已在,卢之南再想插手,云阳书院已经是块硬骨头了。 直到后来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真正把握了云阳书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天歌听那张姓学子继续说:“……卢之南的胞妹嫁到了朔州,而元家主母正好是朔州人士,据说去岁回家省亲的时候,正巧在朔州的庵堂里遇到了卢之南的胞妹……” “一方是姻亲,一方是胞妹的交好,哪里能比呢?易相能看在姻亲的份上,将自家孙媳的弟弟送到云阳书院,那卢大人能因为外嫁妹子的手帕交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吕秀才显然不信,对于就这样将赵、元两家的地位搁置平等,显然很瞧不上,“而且赵明礼在朝中也是国子博士,那元家有什么呢?不过是一介乡绅,哪里能及得上?” 张姓学子显然知道的更多,“话是这么说不错,但那个元珩也非凡俗,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云阳书院也不是不可能,这事对卢家而言,不过搭把手做个顺水人情的事,卢之南不会拒绝。” “这倒是……”吕秀才点点头,刚说完,便听前面呼唤,连忙提醒道,“吕兄,快,到你了。” “来了来了。” 看着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不待天歌说什么,旁边的赵禾嘉倒是先开口了。 “元珩哪里能和知昀少爷比?所谓的才名都是被他那个父亲捧出来的,他连我的学问都不及,怎能及得上知昀少爷?这些人不过道听途说,就敢拿出来吹嘘,也不怕被笑掉大牙。” 眼前这毛孩子双手环胸,歪着脖子扬着下巴,看向那两人的方向一脸不屑。 天歌好笑的看着赵禾嘉。 “这么说来,你倒是对元家那个少爷很熟悉咯?” “谁稀罕熟悉他呀!安阳城里有文会,这元珩每次都不参加,但却又在我们文会的题目流出后,自己在家写一篇出来,内容上还比我们略胜一筹。 先前我们都以为他是真才实学,也有几分结识的意思,谁知知昀少爷每次邀请他都拒绝。后来有一次正好遇到,他实在是躲不过,才跟我们论说几句。 可是一提及文章的事情,便又支支吾吾,一看就是个草包。那时我们才知道,他的那些文章都是别人捉刀,那些所谓的美名,都是他父亲的手笔。” 听赵禾嘉这么说,天歌不由好奇。 “如果是这样,安阳城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吧?” 已经被撞破是假的,怎么还会有人说他才华横溢? “那是因为我们是君子,虽然撞破,却不屑于在背后去编排这些,所以才没人去戳穿。但是假的就是假的,若是元珩真的进了云阳书院,用不着我们说,他早晚会自己露馅儿。” 见赵禾嘉如是义愤填膺,天歌不由问道:“你这是哪门子的气呢?” 与元珩比肩的人,是赵知昀,就算生气,也应该是赵知昀生气。 生气他这样真才实学的大家少爷,竟然被人和一个绣花枕头相提并论,实在辱没自己。 “我不是生气,就是觉得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这样说得跟真的一样。” 孩子气的话。 天歌笑了笑,拍拍他的脑袋。 “元家要的不就这样吗?正是需要谈资,说的人越多,才越能达到托显自家少爷的目的。否则你以为方才那人所说,元家攀上卢家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街头巷尾皆知?” “二姐你是说,元家连这事都扯谎?”赵禾嘉蹙了眉头。 吹嘘儿子优秀,希望面上有光这就不说了,可是牵扯到上都大臣,却还这样吹嘘,是否有些太过招摇? 元家是好面子,但不至于这么蠢吧? “蠢,肯定是不蠢,所以这事只怕是真的,至于这么早爆出来的目的嘛……可能是知道你的知昀少爷要去云阳读书,觉得自家低人一等了吧……” 天歌笑了笑,上一世,卢光彦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姓元的人,至于是什么关系,年纪多大,她就记不清楚了。 若她记得没错,这元家可能真的跟卢家有关联。 “不过,这些是元家自己的事情。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选择必然会有等价的代价。你要做的,就是先让周夫子收了你再说。” 先前还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可是一提到这个,赵禾嘉顿时有点蔫儿: “那你说如果想让周夫子收我,要付出的等价的代价是什么……” “旁的我不知道,但有一条,你放弃跟赵知昀一起进入云阳书院的资格,这一点是必须的。” “那二姐你说,周夫子到底会不会收我啊……”赵禾嘉其实最关注这个。 如果等价,是不是说周夫子会收自己? 如果不收,说明自己放弃的还不够多? 天歌敲一下他的脑袋。 “与其想这些未知的事情,不如抓住有用的东西——先回去温习功课吧。” “好吧……也是……”赵禾嘉撅噘嘴。 随着姐弟二人离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