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先生见着众门人弟子的反应,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当下这天下,无需讳言,乃乱世之相也,我教给你们的诸家之学,虽各有所长,但当下最能运用之学,首推兵家,刘稳便擅之,且为佼佼者,他既然来了,你等当向他讨教。”
“不敢,”刘稳赶紧拱手道,“学生才疏学浅,只是学得了先生的一点皮毛,如何敢班门弄斧,诸多师弟同门,也是各有所长,我最多是说说自己的见解、心得,不能说是教诲、指点。”
明镜先生摇摇头,道:“无需妄自菲薄,你只管将心中所得说出来,当然,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看向其他人,“你们也不当问。”
众人都点头称是。
只有那少年杨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被明镜先生看了一眼之后,也偃旗息鼓了。
刘稳这才道:“我能有所成,全赖老师教导,而且两次北方之战,我也不算功臣,最多是帮着司马公查漏补缺,帮他梳理局势,实际上,两战能胜,一者胜在战场,乃是司马公能用人用计,且用人不疑,前线将领、兵卒不惜性命,二者,则是司马公账下能者众多,能联络四方,乃定中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冲着明镜先生拱拱手。
明镜先生抚须笑道:“你能看到这些,足以说明,北方之争能胜,绝非侥幸,实际上,这兵家之胜,也不容侥幸,兵力对比、庙算多少,都是战前就决定了的。”
刘稳点点头,继而道:“司马公在战前,就分析利弊,人情敌我强弱之分,然后从容分配人手,冰不单纯局限于交战之地,而是放眼天下,方有大胜,且……”
杨焉则插话道:“老师说过,这兵家大能当重战略,而高明之战略家,当有两能,一为审时,二为度势,审时而知历史之脉络,度势则明天下之大势!”
“正是这个道理,”刘稳点点头,不因话被打断而恼怒,反而顺势说道,“司马公匡扶周室,乃得中原之沃土,然而中原四战之地,四方受敌,天下纷乱之时,便是四方交争之地,两次北方之战,战场自然是关键,而这四方之交,同样不容小觑!”
听着这话,不少人点头,但也有些人露出了疑惑之色。
便是李怀,坐在前排,近水楼台之势,能听得清楚分明,却因不明这天下势力划分,而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勉强费劲理解。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还是北方三强、南方两霸的格局。
明镜先生再次开口道:“先把丞相周围局势说说,否则这些分析,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刘稳听罢,先是称是,继而注意到了李怀等人的表情,遂简单介绍起来:“司马公为大周丞相,统领朝廷,总理阴阳,立于中原,领为天下之中,此四战之地也,无需多言,在司马公的北边,领司州、豫州和兖州……”
“是半个兖州,”杨焉再次插话,“还有一半,在那陈涛率手中。”
这次,刘稳不是点头作罢,而是正色解释道:“话虽如此,但丞相才是名正言顺的兖州牧,陈涛率窃占部分城池,实乃不妥,只是丞相大度,不予追究罢了。”
明镜先生则训斥道:“杨焉,且听,莫言!”
杨焉本想说什么,闻言只得忍住。
刘稳这才继续道:“在朝廷之北,便是那乱臣章显,此人出身名门,名望甚高,堪称一呼百应,在先前几次政变中积累了力量,最终逃离出去,在北方举旗,响应者云集,只是在司马公拨乱反正,重塑超纲之后,此人却是利令智昏,不服朝廷之令,赫然割据,如今占着冀州、幽州和并州。”
听得此处,那蔡爽忽然抬手示意。
刘稳停下来,笑道:“我曾在蔡家见过你。”
蔡爽立刻受宠若惊,起身拱手道:“没想到刘君还记得,当时您与叔父对谈,我曾侍候在侧。”
刘稳点点头,而后问道:“你方才抬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明?”
“是要请教您,”蔡爽说出了正题,“先前我曾听家中长辈谈过,说那并州自百年前开始引入胡人,如今好大一片土地,都是胡汉杂居,最近几年边疆动荡,被几个部族趁机占了地,已经不领教化了,那章显是怎么驯服彼辈的?”
“不愧是大族子弟,果然见识广博!”刘稳先是赞了一句,说那蔡爽面有得色,游目四望,而后才继续道,“那章显亦未收服胡部,不过是要了个名头,最多是个羁縻,盖因并州北部已为胡人窃取,而南部尚是编户齐民,被他掌控。”
“所以,他最多是掌控了半个并州。”
“正是。”
蔡爽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迎着其他人的目光,微微抬起了头来。
刘稳则继续道:“说完了北边,再说东边,这东边的主要问题,就是师弟方才提到的陈涛率,此人乃是彭城陈氏出身,名门望族,如今占了青徐两州尚且不满,还染指兖州,司马公是看在他家先人的面子上,才暂时忍让罢了,若他还不知悔改,早晚有祸事临头!”
他似不想在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