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荆州城内外流传着的消息里,最为引人注目的,毫无疑问就是下午的那场问询会。
在所有人都认为李怀要栽个跟头的时候,他反而逆流而上,一跃被几位先生看重,都给与了高度评价,可谓让众人大跌眼镜。
而另一边,从李怀这里离去的钱淼,在经过一连串的隐蔽行走之后,在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的情况下,终于转身走入了一片密林,最终抵达了一处岩洞之中。
这洞窟之外,乃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有飞禽走兽徘徊,平日里除了那些艺高胆大的精英猎户,无人敢轻易靠近。
但是走进了洞窟之后,却别有洞天。
最外面的洞口通道中,还是一片漆黑,行走了几步之后,就能看到光芒,然后能看到有不少人在其中行走进出,忙忙碌碌。
“回来了。”钱支也在其中,他见着钱淼之后,问了一句,见其人想要说什么,就招招手:“随我进来,不要在这里说。”
然后一转身,走进了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间中——这样的结构,在这洞窟里十分常见。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下溶洞,相对空旷,有不少可供发挥的地方,因为洞顶很高,所以能用木板、石头做一些简单的隔断,分出了诸多区域。
钱淼跟着走进了那个小间,这才将那篇文章递了过去,嘴里说道:“少主就写了一个章回,您先过目过目。”
钱支点点头,接过来之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反问道:“如何,少主的人你也见了,可有感想?”
钱淼就道:“少主胸怀宽广、气度过人,遇事也是沉着冷静,着实是一代人杰,难怪您那般推崇!”
“哦?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折服了。”钱支有些意外,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稿,随后便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这书稿有什么问题吗?”钱淼不由好奇的问了起来,眼睛里隐隐带着担忧。
作为亲族,她自是知道钱支的本事,不说自身写传奇话本有一套,更是擅长品评,一套话本,往往只看个开头,就能分辨出好坏,进而断言其发展。
“这开篇着实太过玄乎了,看来咱们这位少主的心中,构思了一个神魔话本,有心要行那神魔事啊!”钱支说着,抬眼看了钱淼一眼,“你方才没有看过么?”
“没有,”钱淼摇了摇头,“我这一路上都是绷紧了心弦,生怕被人找到,毕竟损我一人事小,若是稿子落到了旁人手中,牵扯出了少主,那事情就太严重了,所以不敢有片刻歇息,又如何能看着文稿?”
“你的谨慎是对的。”钱支点点头,先是给予了肯定,然后将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那现在看看也不迟。”
钱淼接过来,满脸好奇的瞅了一眼,只是前几句,就不由错愕,抬头看向钱支,后者则道:“先别急,看完了在说话。”
钱淼点点头,继续看了起来,只是一直看到结束,表情都有些凝重,最后放下稿子,长舒一口气。
钱支就问道:“感觉如何?”
“文笔尚可,只是这神魔之事,如今在民间可不见多少风潮,自打天下大乱,各路群雄并起,这茶肆的看客也好,酒馆的雅客也罢,都是更喜听那王侯将相之事,当然,也少不了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与之对比,神魔高高在上,多有威严,怕是难以引起多少共鸣……”
钱淼议论起来,俨然也是一个小专家了。
听了好一会,钱支便不由点头,道:“看来,你过去偷偷跑过去听书的事,终究不是白费……”
这话说的钱淼神色一变,有心辩解。
钱支摆摆手:“我可不是追究,不过你也看得出来这文稿的特点,只是从第一章看来,后续肯定是个玄奇故事,怕是要高来高去,讲的故事都远离百姓生活,最初还有点新鲜劲,但几章过去,就会被排斥于外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更何况,如今这荆州的说书场中,可是竞争激烈,那各家之人,都有族人隐藏说书,以为自己凝聚民望气运,甚至连朝廷都派出了口舌,更不要说荆州府了,但凡有点什么新人话本入场,稀疏平常也就罢了,这要是一旦有了起色,立刻就要受到各方打压,少主的这篇,或许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将稿子退给少主,让他另择一篇写来,”钱淼便小声的建议起来,“最好您能约束个范围,给少主提醒,也好让他少白费功夫,写了几篇废稿回去。”
没想到钱支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此举不妥,虽然我与少主只是接触了一次,可从他的言语中,就知道是个颇有主见的人,这等人物不会轻易受人影响,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具体到眼前这事来看,那就是咱们若是建议过去,未必有用,说不定还会惹恼了少主。”
“何以见得?”
“我之前与少主见面,少主就说他心有腹稿,观这第一章回,虽有瑕疵,但文笔老辣、干脆,显然是酝酿许久的,顷刻之间让少主再想一篇,不仅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