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娜”酒馆的橡木腰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腰佩一把十字长剑,穿一身石化牛皮甲的中年冒险者迈步走了进来。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在人声嘈杂的酒馆中穿行,生怕周围饮酒作乐的冒险者们注意到他。尽管他低垂着脸,侧着身子挤过两名端盘的女侍者,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但他那壮硕的身躯还是引起周遭的人发现了他。 “哟,那不是‘法师之盾’、‘魔法呤唱者之友’巴里特·蒙德吗?”一个棕色络腮胡的冒险者盯着他的脸,故意高声叫喊了起来。 “什么‘法师之盾’,人家现在是‘帝国首席宦官’巴里特!哈哈哈哈哈哈!”另一个冒险者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他朝巴里特挤眉弄眼道:“来,巴里特,我请你喝酒,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 酒馆里的大部分人都哄笑起来,显然巴里特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不需要巴里特再来诉说一遍。 一些个初来乍到的冒险者也急不可耐地向周围人打听巴里特的遭遇,待听完旁人的讲述后,这些家伙也对着巴里特的下半身区域投去同情怜悯的目光,同时也咧嘴笑了起来。 巴里特满面通红,心中怒火焚天,却无能为力。 在五天前还不是这样的,冒险者和雇主们还在亲切地叫他的外号“法师之盾”,然而在他接了抓捕双头蜥的任务,跨入弗拉河后,一切都变了,他失去了一个男人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弗拉河是迷雾森林边的一条浅河,最深处也只能淹没到巴里特的腰。 对于他这样一个从事冒险者事业近二十年的“秘银”级精英冒险者,弗拉河只能算是一条阴水沟,然而他的人生就在这一条小小的阴水沟里翻了船。 巴里特当时带领着一支冒险者队伍,准备徒步涉水穿过弗拉河,前往迷雾森林。巴里特依据在自己弗拉河来回穿梭过四五十次的经验,判断此时的弗拉河是完全安全的。 首先是河水很浅,其次河底是硬土卵石地,人的脚并不会陷进去。 最重要的是河里并没有危险魔物。确实有一种绿鳞短吻鳄栖息在这条河里,然而在这个初秋时节,绿鳞短吻鳄都已经顺着弗拉河,洄游进入远方的贝加尔湖产卵了。 这是一个在迷雾森林边摸爬滚打的冒险者都知道的常识,巴里特也轻松自在地领着冒险者队伍踏入了弗拉河。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弗拉河的下游,有一个村庄在今年夏天新修筑了一座水坝,堵住了绿鳞短吻鳄洄游的水路。所以在他们涉水穿过弗拉河时,四五只绿鳞短吻鳄袭击了他们。 所幸没有人被绿鳞短吻鳄进行死亡翻滚失去生命,只有一个半精灵被咬伤了脚,还有一个魔法呤唱学徒失去了左手。 巴里特多希望自己失去的也是一只手,然而那只袭击他的短吻鳄,潜藏在浑浊的河水里,别出心裁地选择从他的胯下张开血盆大口发起进攻,一口得逞。 尽管巴里特凭借自己精湛的武技拼死逃过一劫,但他还是失去了下半身的那个东西,同时也失去了男人的尊严。 这次事故严格来说并不是巴里特的原因,只是情报信息不足。换做蒙特尔城的任何一个冒险者来带路,都会被没能洄游离开的绿鳞短吻鳄袭击,反倒是巴里特身先士卒走到河中央,第一个被袭击,才避免了整个团队死伤惨重的命运。 其他的冒险者也没有因此质疑巴里特的能力,但冒险者素来都是同情心薄弱、惯于幸灾乐祸的群体。 很快,“帝国首席宦官”、“太监”巴里特的外号都在蒙特尔城中的冒险者内传开来。 绰号这种东西不像名字,名字是父母给予的,自己不乐意还能改名,而外号叫什么只能取决于别人。 巴里特凭借精湛的武艺和丰富老到的冒险经验,在多年的冒险旅途中保护过十多位魔法呤唱者,被人称为“法师之盾”、“魔法呤唱者之友”。 他当时对这些绰号甘之如饴。而现在人们要把他的外号改成“首席宦官”、“强壮太监”,他也无能为力。 巴里特阴沉着脸,强忍住要拔出佩剑砍翻几个笑的最大声的酒糟鼻冒险者的冲动,在周遭一片戏谑笑声中,朝酒馆柜台走去。 他准备取回在“玛丽娜”酒馆中为长期喝酒支付的预付金,然后离开蒙特尔城,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冒险生活。之后要攒一大笔钱,找信仰系魔法呤唱者治好自己的下半身! 这种魔法应该是属于“断肢重生”的法术,价格显然不菲。而且绿鳞短吻鳄的牙齿中还有毒素,当时救治他的医者告诉他,毒素只勉强用低阶魔法维持住不扩散,要彻底去除毒素需要更高阶的魔法。 还好酒馆的柜台小姐依然保持着服务人员的素质,没有随酒馆里的酒客们一同哈哈大笑,只是朝巴里特投来了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巴里特继续朝柜台走去,突然感知到有人直视着自己。 尽管现在他是酒馆里滑稽戏剧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但凭借自己多年冒险的经验,巴里特还是感知到了一股异样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巴里特侧过头,发现了目光一直盯着他的人。 那是一个独自一人坐在酒馆角落的短发女孩,梳得一丝不苟的齐耳黑色短发颇为显眼。她穿着一身端庄肃穆的亚麻黑衣,披一条粗羊毛织成的灰色短披肩。 如此老式古板的打扮,配上她那严肃的神情,让她由内而为散发着一股老成之气,与酒馆里闹哄哄的冒险者们格格不入。 她唯一像冒险者的地方是背着一把与她身高很不相称的大尺寸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