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地铺?”凌子逸茫然看着宋玄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嫩小脸:“你自己屋里不好睡么?院里多的是空屋, 我带你去……”
“我就想在这屋里打地铺。”宋麒已经豁出脸去, 死猪不怕开水烫, 视死如归地盯着凌子逸:“长老, 江少主临走前, 是不是劳烦你看好我?”
凌子逸:“对,辞风确实让我……”
“那就是了。”宋麒面无表情理直气壮:“让我打地铺吧, 凌长老,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爱干净、爱洗澡,身体自带体香, 完全都没有汗臭味,我的体香,甚至还有驱蚊虫的功效。”
凌子逸:“……”
前面两句信了你的邪, 还能驱蚊虫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香啊??
“怎么样?”宋麒抱着被子强行踏入门槛, 推得凌子逸后退两步,而后举起手里的被褥:“长老,不信你闻闻看, 香香的。”
凌子逸:“……”
身为流月七子之一,去嗅坤门小弟子的被褥, 显然有点不合常理吧?
但是这个小弟子瞪着死鱼眼,举着自己的被褥, 一脸强迫他闻闻看的表情, 怎么办?
宋麒举着被褥:“快一点, 长老, 我胳膊都酸了。”
凌子逸:“……”
怪不得弟子们说,私下里,江少主总喊宋玄瑞“长老”,这哪里是坤门新弟子,这气场,简直是长老中的长老。
“不是香不香的问题……”凌子逸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不在被这小家伙牵着鼻子走:“主要是我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山间湿气重,你睡在地上会着凉。”
“不会,”宋麒收回胳膊,继续抱住自己的被褥:“我身子骨强壮,这点湿气,不算什么。”
凌子逸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强壮”小弟子,苦笑一声:“你要是看中我这屋了,就去我床上歇着罢,我去别的屋子睡便是了。”
宋麒坦白:“我看中的不是屋子,而是长老您,我要跟您睡同一间屋,为您驱赶蚊虫。”
凌子逸:“……”
忽然感觉很荣幸?
“怎么样?”宋麒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而后学着从前母亲抬眼看人的动作,缓缓抬起长睫,用期待的目光注视凌子逸。
见长老没反应,宋麒没耐心装可怜了,气势汹汹地开口:“成不成一句话,痛快点,长老,你不答应,我就在你门外打地铺。”
刚被小弟子柔情目光击中的凌子逸瞬间被打回现实,晕头转向地点点头:“那……你自便罢……”
宋麒怕他回过神反悔,一个箭步绕过凌子逸,冲到床边,把被褥铺好了,脱掉鞋子就跳进被窝,把自己裹成蚕蛹,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凌子逸关上门,绕过屏风就看见自己床边裹成一团的“蚕宝宝”,哭笑不得:“玄瑞,你不热吗?”
“有一点点。”宋麒神色严峻地坦诚。
凌子逸笑了,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小家伙会让江家兄妹俩如此喜欢,他性子很有趣,骨子里散发的有趣。
微笑安慰道:“那就别裹那么紧,放心,我不会撵你走。”
宋麒立即掀开被子,四仰八叉深吸一口气,享受凉爽的空气。
忽然眉头一紧,想起刚刚自己吹的牛,宋麒赶忙解释道:“长老,我的体香要等睡着后才会散发出来。”
凌子逸噗嗤一笑:“好好好,明白了,你且安心歇着。”
于是,宋麒凭借过硬的脸皮,让凌长老成了自己的贴身护卫,每日同进同出,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窥视。
凌子逸还传授了宋麒一些运气调息的上等内决,不久便发现,这毫无根基的坤门小弟子进步神速。
“你这样的根骨,绝不亚于杜门仙家子弟。”凌子逸看他的目光愈发好奇,再次询问宋麒身世背景。
“我是个孤儿,九岁时,我娘亲就过世了。”宋麒想了想,低声道:“爹也随娘去了。”
父亲在他心里,同样是从九岁那年不见了的。
凌子逸神色一暗,怔怔注视宋玄瑞:“来月炎派以前,你如何谋生?”
宋麒耸耸肩:“不记得了。”
凌子逸不信:“我瞧你这小鬼头可不像忘性大的人。”
宋麒挑眉笑道:“可我只记开心的事啊。”
凌子逸目露怜悯:“我瞧你这副养尊处优的白净模样,想必过得还凑合,也是老天保佑了。”
宋麒咧嘴笑起来:“我过得怎样,也只有老天他娘的心中有数了,我不稀罕它保佑我,只想它把爹娘还给我。”
凌子逸失神看着眼前美好干净的稚嫩面庞,许久,抬手摸了摸宋麒脑袋,轻声道:“小时候,有位大哥告诉我:从前拥有过的一切,是宝贵的回忆,同时也是沉重的负担,你如果恋恋不舍不肯松手,总拿现状跟最幸福的时候比较,那你永远不会快乐。宋玄瑞,你要学着放手,接受自己身在谷底的现实,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时刻,因为从今开始的每一步,你都会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