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军发现了他,然后跳下去救他,结果把自己搭了上去。
这件事是周行朗对孩提时记忆的分割线。
这之前的他记不住,这之后的也记不起多少,只有这一件,他永远都记得。他被救起,站在河道边大哭,一边跑一边叫人,后来救上来,人已经没气了。
奶奶抓着他,问怎么回事,周行朗说因为自己抓螃蟹才会出事的,奶奶把他推开,周行朗头磕在石头上,流了血,没人知道。
他挨了一顿打,脑袋还在流血,高烧不止。
现在后脑勺还有个凸,就是当时磕的。
周行朗记忆变得很清楚,他惹麻烦、闯祸,挨打,活在愧疚里,也因为这件事,奶奶并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个灾星,以至于后来周庆松赚钱买了学区房,送他去城里的重点高中读书,他就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般,周行朗一口气全说了出来,这件事他从来不告诉其他人,玩得再好也不说,也不跟父母说。就那么憋在心里,憋了很多年。
“对不起。”他对着路巡说。
“行朗,”路巡知道他的道歉,或许不一定只是对自己说的,“我救你,不是想让你愧疚,我也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我。”
周行朗想,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不去愧疚,或许他表面上可以装作没有负担,可实际上,这负担永远不会消失,没用的。
“小猫,你过来点。”
周行朗犹豫了下,靠近他一些,身体有几分紧绷。
路巡问:“还是不喜欢我吗?”
“我……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就是……我可以跟你做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也可以一辈子都照顾你。”周行朗说出这句话,都觉得自己不要脸,分明一直以来都是路巡在照顾他,自己什么都不会,谈何照顾人。
“……但不是那样的喜欢。”周行朗不想说谎话骗他,失忆前的他,或许就是一直在骗路巡,难得还要骗下去吗?
无论他怎么做,对路巡都不公平。
听见他的话,路巡显得很平静,也或许只是看起来平静:“那还想跟我离婚吗?离了婚,就没人要我了。”
“怎么会没有人要你,你又帅又体贴,什么都会,会做饭,还很有钱……”
“你不要我。”路巡打断了他。
“我不是……”周行朗想要辩解,却没办法辩解。
“你真的想和我离婚吗?”
周行朗有些退缩,路巡的爱太沉重了,而爱是两个的事,一方爱一方不爱,早晚会出问题。
他根本不敢接路巡的话。
“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吗?”路巡问。
“嗯……”这个问题太难了,说离,显得太冷漠,太铁石心肠,说不离,又勉强,像一种施舍。
路巡不会需要他的施舍的。
静默蔓延开来,好半天,路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明天我会联系律师来。”
周行朗:“啊?”
“我们试离婚。”路巡缓缓低下头,前额在周行朗的发顶,柔软的发质,带有洗发露的淡淡香气。他深吸一口这股气味,疲惫地叹息:“一年时间,这一年里,我们不做--爱人,我们做朋友,我放你自由,在这一年里,你可以自由恋爱,我不会干预你的感情生活。如果过了一年,你还是想离婚,那我们就离婚。”
一口气说完,感觉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宝宝,你同意吗?”
这或许是个不公平的协议,对路巡不公平,但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周行朗同意了。
路巡道:“明天我就让律师来,拟定协议。”
律师第二天就来了。他是路巡的私人律师,当初他们结婚,婚前协议就是他起草的。
三年多以前的一幕他还记得,路总不想签协议,是周行朗一定要签,并且说一分钱也不要。律师见多了一些夫妇,都是想要更多的利益,周行朗这样一分钱也不要的,一分也不贪图路家的,从业多年第一次见。
协议书改了半天,拉锯了半天,最后路总让到了三千万。
今天又让他来了,结果是为了签署一个试离婚的协议?
律师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位可以问我,或者有什么需要加的条款,也可以告诉我。”
周行朗很少看合同,也不太懂法律,他一条一条地看。
“Eric,我有一个不明白的。”他举手问律师,“这一条,一年后如果离婚,甲方家产分给乙方一半,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Eric第一次见客户举手问问题,“也就是说你们婚前签的协议作废,这是路总要求的。”他也不懂,为什么路巡会这么要求,一半的家产是多少钱?倘若让他去清算路巡的财产,估计要清算个七天七夜。
周行朗闻言看向路巡,可他神情无波,似乎不把这一半的家产放在眼里。
他不清楚路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