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看到好似一面大镜子的冰河扬蹄就要嘶鸣, 官家拍了它脖子一下带头下马。前面开路的先锋营王将军领着渡口的津长过来--这是一位有着黑黝黝的面孔和高瘦身材的中年汉子, 面对站在绝地身边的官家激动、兴奋、拘束、紧张。
王将军拍拍他的肩膀,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磕磕绊绊的开口, 说到后面有关自己的职务话就利索了, “官家--放心, 人马和车都可以从冰上过河。前儿个俺们试着破冰, 前面打了冰,船还没到对岸这头又冻上了。”
“这两天大北风吹的, 这冰都有二十公分厚,俺们都是直接走冻河到对面。”
“谢津长。”官家听到冰有二十公分厚露出开心的笑容, 眉眼弯弯、眼下饱满明显的小卧蚕让本来就看起来带笑的眼睛更显的亲近。
津长俩眼发光,黑亮的脸上泛着红光。官家真不愧是他们的小官家,长的就是讨人喜欢,身上的懒劲儿都透着亲切感。
王将军对于这位死皮懒脸一定来见见官家的津长非常理解的笑了笑,开口解释,“其他地段的黄河因为气温骤降出现了“淌凌”现象, 人和马过河太过危险。所以末将想着不如绕道这个渡口。”
津长一听,立马紧张的接口, “淌凌危险的很, 官家。七八分厚的冰凌顺水而下,在水中互相碰撞挤压,水流不动, 就是有水工下水不停的破冰也跟不上冰凌漫下来的速度。”
官家望着在没有太阳的天气里兀自发着寒光的千里冰封, 把“淌凌”这个词从脑袋里搜出来, 眉头微皱;一旁的展昭忍不住问道:“水位上升了吗?”
“听说升了一点儿,一般没事儿,展护卫。衙门里的大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要小心应对。”津长对于官家身边展护卫和白护卫的特征早有耳闻,笑容大大的。
官家听了放了心;展昭不放心的看向王将军,王将军麻利的避开他的视线,展昭沉默。
“伏汛好抢,凌汛难防”、“凌汛决口,河官无罪”,只希望黄河稳稳的,大家安心的过个年。经年的老人和经事的将士们脑袋里都在转着这两句话,都在诚信的祈祷黄河安稳。王将军望着官家欢欢喜喜的背影,抬手又拍了拍津长的肩膀,津长眼眶湿润。
换了冰鞋的官家依着津长勘测好的路径,牵着绝地慢慢的过河。
前面三次过黄河的时候,他见过黄河惊涛澎湃,掀起万丈狂澜的样子—浆黄色的河水犹如千万条张牙舞爪的黄色巨龙,一路挟雷裹电咆哮而来、腾空而起、俯冲而下,声音如雷贯耳,万朵水花若莲。
他也见过黄河在夕阳下平缓安静的流淌的样子—河滩里生长着望不到边的河柳和没过头顶的野草,美丽的太阳余光洒落在清澈见底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壮阔,像是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大型山水图。
可是不管黄河怎么变化它的形态,繁华热闹的渡口却是差不多的。
永远湿漉漉的青石铺路、两岸青瓦铺顶的街道和保平安的道观、水面上漂浮着的羊皮筏子和扬帆的大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抑扬顿挫的船工号子,茶馆里的说书人和听众、渡船上的船夫和乘客···。
“展护卫、白护卫,这是我们第四次跨黄河。”或者在快要过年的时候黄河和渡口都是这般安安静静的静谧欢喜,官家想着回汴梁的这一路上越发浓郁的年味儿,语气小骄傲。
白玉堂扬眉一笑,“官家记得清楚,我们围着黄河,在大宋的东西南北转了一圈儿。”
“虽然饶了远路,明天中午应该就可以回到汴梁。”展昭的声音低沉。
一阵狂风吹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官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想到家里的爹爹和嬢嬢在等着他回家,他又非常开心的说道:“到了汴梁,封北侠和怀远大师他们做忠义侠和逍遥侠,赏金银,大家都回家过年,或者聚在汴梁过年。”
“逍遥侠这名儿好,九州四海任逍遥。赏赐金银不好带,银票就好。听说朝廷为了筹措军饷又印刷了一批官交子。”
“官交子这次印刷的有些多,准备的金银不足,爹爹和大臣们都担心会贬值。”
白玉堂呆楞,满心担忧的展昭也乐的笑出声。
“没事儿,等到作坊的这批货出去换了金银回来就好。”白玉堂干巴巴的安慰“大实诚人”的小官家。
三个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声音被咆哮的大北风淹没。二百多丈宽的冰面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边,三人三马远远的看着就是冰面上的六个小黑点儿,有时还会被大冰块撞击推积起来的大冰山彻底挡住。
十多万的将士们有条不絮的跟在官家的身后牵马推车的过河,蜿蜒曲折的黄河好像一条白色长龙,一身戎装的将士们好像一条黑色长龙。
王将军和津长领着人时刻关注着冰面上的情况,发现这条路径要承受不住立即换另外一条路径。
午时的时候,风势渐小,太阳从阴云里冒了一个头,中路军的人马车基本上都到了对岸。官家回头遥望空寂苍茫的渡口,和整齐有序的将士们,情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