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等丁酉到村子里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先背着粮食回家藏起来,就赶去地里上工。
下工时,找到在田梗上蹲着抽旱烟的老队长诚心认错:“对不起,队长,下午我回来晚了。”
老队长是知道丁酉去城里干嘛的,多亏了卖知了壳手上有点钱,这孩子这阵子脸上才长了点肉。
第一反应不是责怪而是担忧,上上下下打量着丁酉,见他没受伤才放下心,“狗娃,是不是在城里遇到什么麻烦了?那群二流子又找你茬了?”
丁酉蹲下身,从裤子袋里掏出袋烟丝,装进老队长的烟袋里,摇头,“没,就是在城里逛花眼,忘记时间了。”
自从上次他下死手揍了王二麻子一顿以后,王二麻子现在看到他都远远的绕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狗娃呀,有点钱也别大手大脚的,多换点粮食回来,你看你这阵子个子都长高了点。”老队长捏着圆鼓鼓的烟袋,嘴里不赞同道:“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依你。”
丁酉沉默着点头,他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单纯的好意。
“那行,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早点歇息吧。”老队长背着手先行一步。
丁酉去秦家和秦爱民兄妹俩分了钱才回家,刚到家门口看到从自己家飘出的炊烟,惊的大步冲进家门。
“你怎么进来的!”看清在灶台前忙碌的人是最近大变样的王枝后,丁酉冷硬着嗓音质问。
王枝把鬓发绕到耳后,面带温柔,眼含情意道:“狗子哥回来啦?我家今儿个做了肉丸子,我拿了点给你下丸子汤。”
“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丁酉眼底浮上阴霾,这个王枝自从那天后,三天两头的制造偶遇,不管自己如何冷脸拒绝,她总是能找到借口贴上来,明明之前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如果不是她在阳光下还有影子,他都要怀疑她是被恶鬼附体了。
王枝脸上的笑容隐了下去,顾左右而言他,“我还给你拿了两个白面馍馍,你等下记得热下再吃,我先回去了。”
说完,王枝眼圈微红面上委屈之色明显,绕过丁酉朝外走去。
“等等。”
背对着丁酉放慢脚步的王枝眼底浮上得意,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会心软的。
丁酉不再纠结她是如何进来的,捞出锅里煮着的肉丸子,连带着馒头用破篮子装起,提起篮子放到王枝脚下,“和你的东西一起滚出去!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
王枝不可置信的视线在篮子和丁酉间来回游移,这还是前世那个为了她甘愿孤独终身的丁酉?
她本来只是感动于丁酉前世对她的付出,这辈子就想先和他勾搭着,等碰到更好的再和他分手的。可是看着此时因油盐不进而散发着禁欲气息的的丁酉,她心里反而涌上了一股强烈要征服他的欲望。
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丁酉的身子,王枝提起篮子低着头跨出门,语气失落,“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看着这样矫揉造作的王枝,丁酉生理性的厌恶,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枝,你家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肉丸子白面馒头不是你能拿的出来的东西,我不信一个人能在短短的几天内从胆小怯懦变得大方得体。”他直视着王枝,眼里风云涌动,“我更不相信有人的长相,也能一夜之间从扔进人堆里找不到变得貌美如花。”
“不管你是人是鬼,都不要再来招惹我,不然的话,那后果不是你想看到的,我想抓典型的一定会非常乐意见到你。”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身后像镀了一层神圣的光,明明是在笑,可那笑邪气的让人在暑气熏蒸的天里骨头缝里发凉。
丁酉“嘭”的一声甩上了摇摇欲坠的门,从门后稻草堆里找出睡得四脚朝天的白雪,揉搓醒它,嘴里骂道:“真是白养你了,看家都不会,什么垃圾都放进来。”
白雪完全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闭着眼睛哼唧着往丁酉臂弯里钻要接着睡。
王枝苍白着脸哆嗦着唇,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编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就能瞒过所有人,可丁酉的警告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浑身抖成筛子,如坠冰窑,这个男人刚刚说的是真的!自己若再不信邪的去招惹他,他真的会这么做!
逃!她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的远远的!绝对不让让人发现她的秘密!
听到门外趔趄沉重的脚步声光速离开,丁酉准备吃过菜团子就去找老队长批个条子,趁黑砍点树做个新门,明天再从供销社买个锁头回来。
去舀黑面做团子时,手下停顿了片刻,这黑面还是她给他的,哪怕他再舍不得吃,此时也只剩个面底了。
他总是在被动的受着她对他的好,如这黑面,如枕头下的八块五毛票。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和她有牵扯,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自从在商店里见过秦猫,他总是忍不住的想再去看她,哪怕说不上话,只要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