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无话可说,只能笑。
似乎,从小到大,不管他做什么,在莫非看来总是好的。
“二愣子。”他笑着骂道。
莫非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觉得你好就是二愣子?我心明眼亮,看上的就是最好的,这个,你还必须得服气。”
六六索性不要脸了,“那是,你择偶眼光没人比得上。”
莫非手没停,明亮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可不是?”接着倾身靠过来认真端详他的脸,“你鼻子那边是什么?过来点儿,我看不清。”
六六手顿住,侧过头面对莫非,下意识地垂下眼皮往下瞧。
转瞬,莫非冰凉的手指在他脸颊飞快地刮了下。
抬眼,莫非一脸得逞的坏笑,还得意地冲他晃了下爪子,那几个指头上全是白面。
六六气哼哼地用手背擦脸:“你才三岁吗?玩这种把戏有什么趣味?”
莫非突然凑过来,在他颊侧飞快地落下一个吻,而后收了笑意,由衷地说:“你在,玩什么都有趣。”
不在乎做什么,只要身边的人对,酸甜苦辣都自有滋味。
这晚,他们开了瓶红酒。
六六酒量不好,莫非也需要休息,刚过零点他们就回了房间。
六六躺在床上,人直犯迷糊。躺了好半天终于从一脑子乱麻里扒拉出自己想做的事,“明天早起……咱们也去烧个头香。”
莫非微怔,“年初一市里几间和尚庙一定人山人海,你确定要去?”
六六说:“不去庙里,去陈小斐那,陈老爷子留下一餐厅,有佛堂,咱们去那坐坐,我都跟他说好了。”
莫非问:“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六六用胳膊挡住发涨的脑门,“不信就不能去了?”
莫非急着应道:“能去,当然能。”
突然琢磨出一丝趣味,“平常人收到那种信,总有几天胆不壮,我怎么觉得你反而更爱出去晃荡了呢?”
六六突然笑了,“被你看出来了?我怕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可能是已经喝得半醉,这一声冷嗤格外张狂,六六又醉醺醺地说:“他们越嚣张越好,越嚣张露得马脚越多。好事儿啊莫非,这是好事,我们憋屈这么久,等的不就是恶狼那边先按捺不住。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
所谓酒后吐真言,六六这才真是豁出去了,那一封信是暗示还是恐吓要挟,到如今谁也说不清,可是六六一点畏惧都没有,这是真正把自己置之度外,为东晓,更为天理昭彰。
莫非咬牙道:“真是疯了!”
突然翻身把六六压到身下狠狠地吻。
分开时,六六气喘吁吁地问:“你怕吗?”
莫非不屑笑了声,“我这辈子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晦暗的房间,六六那双清透的眼眸中有微光浮动。
莫非又在六六眼皮上印下一个吻,“你这不顾死活的样儿太他妈中二了,可也真是酷毙了。”
六六抬手抚上莫非的脸,声音略带着笑意,“中二又怎么了?你还记得吗?男人到死是少年。”
2016来了,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十六个年头。
这二十六年,他们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地,不信权威。可唯独那一身刚直的少年筋骨不能折堕,这好像已经成了他们的唯一信仰。
从窗口蔓进的清白月光铺满了床侧的地。
莫非用力把六六抱在怀里,“又是一年了,哥。”
六六拍拍他的背,“又是一年了。”
莫非把胳膊收得更紧。
多庆幸,第二十六年的光阴蹁跹而来,他依然能抱住他的白月光。
所谓白月光,是不可取代的心头爱。
所谓白月光,也是最初那个纤尘不染的自己。
年初一,天气格外好。
不信佛的六六这天还真带着莫非去拜了一次佛。
陈小斐的餐厅靠近市郊植物园,那边刚好有个庙,毫无意外,这天赶去烧香祈福的市民特别多,一路都在堵车。
开车是六六,莫非开了个玩笑,“咱们今儿也随一回大流,去抱抱佛脚。”
六六淡笑着回答:“我只管烧香,要抱脚你上。”
烧香都在其次,六六跟陈老爷子那佛堂当真有些渊源。
2009年,他妈去世,东晓失踪,莫非出国,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被颠覆得黑白不明,经历这一切,六六消沉得无以复加,他从没那样迷茫过,不甘心就这样死,可是好像又生无可恋。
陈老爷子信佛,说服他出演名导大作,接着,约摸是觉得他心结依然未解,某天清晨把他从学校接出来。
陈老爷子说:“孩子,咱们去我的佛堂看看,最近有位禅师到慈云寺宣法,今天刚好在我那,我带你去见见他。”
六六当时不屑一顾,佛要是真能渡世人,要是真有因果,这些横行在人间的恶魔又是从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