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柔生怕路上有什么波折耽误考试, 提前六七日便向师父辞行。
柳云卿自有一番勉励,末了道:“平心对待即可。”
宋十郎也道:“大不了过几年再考进士,这回的神童试不去也无妨。”他一向不甚赞成她赴考,明里暗里地旁敲侧击,蔺知柔只作不知。
阿铉宽慰她:“州府覆试不过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 不会考得多难。”
蔺知柔知道他们怕自己紧张, 有意宽慰自己, 可她上辈子经历大小考试无数,心中没什么波澜。
辞别师父与师兄弟,她便带着小金上了路。
这几日风和日丽, 一路平静无波, 三日后的傍晚,两人顺利回到了赵家宅。
这回赵氏提前收了信,知道女儿回来就在这两日, 早早便作了准备,与常嬷嬷将她房中的衾被、帐幔等织物都拿出来洗过, 连着晒了几日太阳。
蔺知柔一到家, 亲人们便欣喜地围了上来。
三妹蔺娴欢天喜地,口中叫着“阿姊”便扑了上来。
蔺知柔将她抱起来掂了掂, 立即放下, 刮刮她的鼻子:“小猪, 换了薄衣倒比上回重了许多, 阿姊都抱不动了。”
赵氏“吁”了一声, 笑道:“不作兴说这个。”
常嬷嬷也道:“小娘子, 这可说不得,小孩儿越胖越好,咱们二娘子瘦小得紧。”
蔺知柔低头看看妹妹春衫下圆鼓鼓的小肚子,再捏捏她藕段似的胳膊,实在看不出她瘦小在哪里。
蔺遥生病前性子便静,不像蔺娴那样活泼闹腾,只站在一边抿唇笑着,眼里闪着欢喜的光,蔺知柔冲他招手,他才腼腆地走过来,牵住妹妹的手。
常嬷嬷道:“小娘子快进屋罢,饭菜要凉了。”
众人这才说说笑笑地去屋里用饭。
吃到一半,蔺遥轻轻牵牵她衣袖:“阿妹,画......”
赵氏道:“阿客这些日子画了许多画,只等着你回来与你看。”
又对儿子道:“不忙着看画,让阿妹先吃饭。”
蔺知柔欣喜地问哥哥:“阿兄,真的么?”
蔺遥害羞地一笑,点点头。
蔺知柔当即撂下碗筷,向常嬷嬷要了盏灯提在手上,随阿兄回房看画,蔺娴揪着姊姊的衣裾,尾巴似地跟了上去,甩也甩不脱。
兄妹三人进了厢房,蔺知柔点亮房中的油灯,蔺遥迫不及待地将妹妹拉到案前。
蔺知柔一看,案上堆着厚厚一叠纸,蔺知柔一页一页翻看,只见其中大部分是写过字的废纸、旧账纸,夹杂着一些用来錾纸钱用的黄纸,甚至还有破布片,每一片纸或布上都画满了画,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有和花草树木,有照着历纸描的图样,甚至还有人物。
虽然笔意仍旧稚嫩,也谈不上有什么技法,但画中有一种鲜活灵动之气,动物和人像尤为传神。
蔺娴凑上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阵扒拉,找出一张破布,举到蔺知柔眼前:“阿姊你看,这是阿娴画的,猜猜是什么?”
蔺知柔一看,只见上面黑黢黢圆乎乎的一团墨,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随口猜道:“是小猪么?”
蔺娴摇摇头:“不对,阿姊再猜!”
蔺知柔端详了一番:“难道是阿娴?”
蔺娴撅撅嘴:“阿姊真笨,这是黄莺儿呀!”
蔺知柔揉揉她的脑袋:“这么胖的黄莺儿呀,怕是飞到半空就跌下来了吧?”
蔺娴急得直跺脚,伸出肥短的胳膊比划:“能飞的,这么飞!”
蔺知柔忍不住将妹妹搂在怀里搓揉了一番,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两口。
笑闹够了,她正要接着看画,蔺遥从底下抽出一张竹麻纸递给妹妹。
蔺知柔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个女孩,梳着双鬟,眉眼弯弯,其它纸上都见缝插针涂画得满满当当,只有这张干净清爽。她指着画像道:“阿兄画的是我么?”
蔺遥双眼一亮,手指抵着嘴,认真地点点头。
蔺知柔道:“画得真像,可以送与我么?”
“好,”蔺遥高兴道,“送与阿妹。”
“多谢阿兄,”蔺知柔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哥哥:“这是我送给阿兄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却是佛诞日在庙市上买的十骏图。
蔺遥接过来摆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抽开丝绳,屏住呼吸将画轴展开,脸上露出专注又着迷的神情。
这画是照着韩干的原作摹刻的版子,印出线条再由画匠填色,设色有些俗艳,线条也有些僵硬板滞,胜在价廉,眼下蔺知柔也只负担得起这样的画。
但蔺遥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蔺知柔道:“这上面画的是太宗皇帝骑过的十匹宝马。”
她指着其中一匹青白色的道:“这匹是狮子骢。”
蔺娴凑上来,满怀希冀地看着姊姊的手:“阿姊阿姊,阿娴的呢?”
蔺知柔预备送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