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芷秋住到了大周朝皇陵外面不远处的一个小庄子,那庄子上住的都是历朝历代给大周朝的皇族守陵之人。
在绍芷秋的强烈要求下,她只带了银环一个人住了过来,日常的生活自有庄子上的人看顾着。
泰安帝的碑文前,绍芷秋静静的坐着,看着,陪着,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问银环。
“你恨不恨我?”
银环摇着头连说不恨。
可是绍芷秋却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继续自己自顾自的说道。
“你这一辈子,所有的青春与时光都给了我,给了赢儿,你当真不恨吗?你说不恨就不恨吧,即便是恨,我也不觉得亏欠了你。”
“太后言重了,当初银环就说过,此生都会效忠太后,绝无他想,如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哪里来的恨呢?若真说起来,老奴对太后只有感激。感激太后救了骁儿,还给了他一个好前程。”
绍芷秋摇了摇头。“他的前程都是他自己赚的,我可没给他。”
“太后说没给就没给吧。”银环笑着说道。
“哼。”绍芷秋有些别扭的别过头,手上却递给了银环一样东西。
“大周朝都废除了奴隶制,知道为什么单单你的卖身契还在吗?”
银环摇了摇头,“老奴心中是真的好奇,以太后您的胸襟和为人,若换了旁人,不能原谅的都死了,能原谅的您也都原谅了,老奴当真不知。”
“是啊,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呢,连祁五都不知道。”
对于银环,绍芷秋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算不上宠信,却总是重用。
就连银环自己都是满心的疑惑。
“现在这张纸给你了,你也不必在称奴为婢了,陈玲楠,我原谅你了。想不想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因为什么?”
银环,不,现在应该叫陈玲楠了,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你呀!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明白。”陈玲楠说道。
绍芷秋看她这么快就改变了称呼,知道这些年来她心里一定也是憋着一股劲儿的。
“我呀,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你也同样是我的丫鬟,可是同时也是宁亲王培养的内应。骗得了我的信任,谋害了整个镇国公府,帮着宁亲王灌了我一万哑药,将我送上了断头台。做这个梦的那一年,我才七岁。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早就知道你们家的事,甚至还救下了陈骁吗?就是因为那个梦,梦里,临行之前你对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你说,姑娘,并不是奴婢心狠,可是奴婢觉得,您不如就这样同家人一起去了,免得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冷冰冰的世上,整日里想着被自己害死的亲人,不如就这么去了。是不是?”
“你还说,姑娘啊,您别挣扎了,去吧,砍头很快的,应该是不疼,可若是疼了,你就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总比我好,想死都死不成。”
说到这里,绍芷秋转头看向一脸惊愕的陈玲楠,继续说道。
“你还说,我的名字叫陈玲楠,姑娘,这辈子我欺世背主,便将这笔孽债记到来世吧,来世姑娘若是讨债,别找错了人,让我害你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当朝的宁亲王,高高在上的四皇子,而动手送你上路的,就是我陈玲楠,姑娘,来世若是讨债,千万别找错了人!”
“陈玲楠,你说,你做了那样的事,我让你用这一生来偿还,该是不该呢?”
陈玲楠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能理解绍芷秋所说的这些事。
她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
“不必纠结了,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一生,很快也就过去了。这些话,我原本想等到我快要离世的时候,说给祁五听的,可是他是听不得了,当年的旧人如今也就剩下了你。和你说一说,我这心里也就敞亮了,生不带来,死了也别藏着什么秘密了。”
说完,绍芷秋再也不理会陈玲楠,而陈玲楠却没有因此而离去。
就像绍芷秋说的那样,真的假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她这一生,也到了风烛残年。
除了继续陪着绍芷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是有个弟弟的,可是事到如今,弟弟也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姐姐,何必再去打扰他呢?
绍芷秋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练武是不能了,不过每日里锻炼锻炼身体还是要的,然后再到祁五的碑前,给他读读书。
除了祁五,她如今什么都不想再理会了。
陈玲楠在皇陵陪着绍芷秋守了五年,终于在一个春日的下午也走了。
绍芷秋命人将她好生安葬,终于,最后一个旧人也走干净了。
绍芷秋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她突然有些羡慕,羡慕那些可以出生在后世的孩子们,羡慕那些竟然可以乘坐着那么神奇的器具飞上天空的人,那么壮丽巍峨的景象,都被她给封锁了起来,而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