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眼角的余光,兀然瞥见大袖的龙袂翻舞,却是皇帝宇文邕半路折了回来,朝着太后合袖施礼道:“母后,您与君侯有和话说,朕也想旁听看着。” 九幽愕然侧过头去,见他精美玉容上,依旧冰雕似的冷漠孤清,只是淡淡的朝她一瞥,宇文邕无底的黑眸中…似有怜悯。 九幽默然低头,暗自腹诽:要不是你告状,她还至于此时狼狈,孤身赴死?假惺惺的悲悯之相给谁看呢! 谁知太后瞪一双圆亮凤目,盯了九幽半晌还不说话,只是又作冥想沉思、又是摇头否定的,直看得九幽心里发毛。 幸而她这目光不过是停滞一瞬。 皇上目光紧锁,直瞥太后一眼,“母后!” 太后此时唇带笑意,铺了满面桃粉,素手指了指榻下之座,“雍儿、孙儿快来坐!怎的这般生分拘谨的站着,倒是哀家严厉不近人情了。” 九幽直道“不敢不敢”! 心里却打鼓……喂!这又是玩的什么套路?像钝刀子捅人,给她一步一个坎,要不给她个痛快死法吧! 皇帝也不客气,身形已动,直接一撩金丝玄缎的绣龙下摆,坐上了一只凳。 左右侧对着太后与她。 他挥手,拿玉白的指头、指着身侧的另一只凳作请,九幽未有半分迟疑,张口说声“谢皇上!”就撩下摆而坐。 面前直视太后。 九幽强自镇定,欢笑着逢迎上前,“皆道是皇上容貌倾国,原是太后天人之姿,与皇上一同站着倒像是姐弟俩儿个了,……唉呀,您可要恕侄孙这直言快语的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九幽本想拍个马屁,她却不太受用。 面上依旧是冷淡的,全然过滤掉了她这话。 “既已入了我宇文家,日后便称哀家皇祖母,称雍儿皇叔即可,皇上太后者太过生分了些。” 九幽唇角抽搐,不禁闭口不言。 叫皇祖母可以啊,毕竟眼前这可是抱上了一棵通天神树啊!但是要她认宇文邕当叔?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叔叫她怎么忍啊!! 太后盯着九幽瞧了半晌,这才又沉吟开口,“你这孩子倒生的一副女儿般好面相,方才与哀家这儿子站在一处,倒是一对无双璧人的模样。” 听太后这话,竟是把她和这娇弱皇帝扯在一起,九幽不禁脸皮发烫,心下登时更是厌恶至极! “……侄孙虽生的雌雄莫辨,倒也不至于被看成是女相吧!…再者说了,我与皇上算是一对璧人像话么?顶多就是宋玉遇潘安,独孤信遇兰陵王罢了。” “侄孙莫慌,哀家有一女故人便是此相貌,因而说你女相。” 九幽顿觉哭笑不得,“您言重了,有皇祖母在,我慌什么啊!” 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黑眸乍抬:“你叫‘玄’?” 九幽心中一紧,忽而想起了那九图上说的,华胥天子封号‘玄’…… 这太后不愧是能做到太后的人,实在是聪明啊。 如果九幽不知玄这个字的另一个含义,她就真栽在这了。 “我原来叫刘玄蛟的,后来在民间拜了个师父,给改叫‘君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