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一任的大商之主走到台前,开始施展手段治理十万里锦绣山河,朝野上下都渐渐看出这位帝辛陛下实在是一位较之先君帝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英明之主。
他执政之后,对闻仲、商容、比干、箕子、微子、杨劫这一干由先君指定的托孤重臣固是信任有加,在军政大事上面颇为倚重,但本人也绝非是毫无主见的傀儡。
他一方面在许多军政事务上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能够令下面办事的臣属心悦诚服;一方面又屡次下诏求贤,征召选拔了许多俊彦贤才入朝,使朝中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气象。
有如此明君在朝,又有许多新老贤臣相辅,接下来的几年里,大商修武备以威凌天下,倡礼仪以修明教化,劝农桑以使民富足、薄赋敛以与民休息,终使得海内生平,黎民安居,人人都交口称颂帝辛贤德。
四方诸侯看到大商如此兴盛,俱都心怀敬畏,年年呈贡岁岁来朝,并不敢有半点不恭不顺之意。
这一年,忽有北地崇州使者入朝求见帝辛,报说是北伯侯崇威病逝,世子崇侯虎正扶柩俟候朝廷旨意。
天下诸侯向来是父死子继,向朝廷请示不过是彰显尊奉之意,更何况崇侯虎早在帝辛做皇子时便已与之交好。因而帝辛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作梗,当即遣朝臣出使崇州,一方面表达吊慰之意,一方面明旨确立了崇侯虎继任北伯侯之位的合法性。
且说北地二百镇诸侯之中有一个莱州侯袁福通。
莱州为北方重镇,论人口土地,也仅在崇州与冀州两地之下。
而袁福通为人颇有长者之风,处事手段老道圆融,对外能得四邻数十家诸侯敬重钦服,素来以其马首是瞻;对内能得境内军民之心,人人都愿为其投身效死;平生又最爱蓄养宾客,门下广纳四方奇人异士。
原本在北伯侯之下,冀州与莱州两大重镇向来互相牵制,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之势。
自崇侯虎继位之后,便对同样在不久前继承冀州侯之位的苏护多方打压。苏护虽然心怀不满,但终是上下有别,难以正面相抗,只得暂且蜷缩爪牙收敛锋芒。
如此以来,袁福通便取而代之成为北地仅在北伯侯之下的第一强藩。
只是随着实力扩张地位攀升,袁福通却总是现出些怏怏不乐之态。手下文武虽众,却无一人知其心事,只得纷纷猜疑不定。
这一天袁福通正在府中书房内闷坐,耳边忽听得一人笑道:“千岁不必愁闷,贫道不才,特来为千岁解忧!”
袁福通吃了一惊,这书房已在侯府后宅,守卫森严闲人不得入内,这话声又是从何而来?
他看似待人宽厚,其实为人颇为多疑,心中惊讶之余大为警惕,口中急忙大喝一声:“来人!”同时起身探手抓过墙上悬着的一口宝剑。
一条人影凭空出现在书房之内,看着已经拔剑出鞘的袁福通,笑吟吟地稽首道:“千岁不必如此,贫道此来并无恶意。”
袁福通横剑身前后退几步,仔细打量来人,见识一个头挽日月双髻、面貌古雅清奇的中年道人,气度非常绝不似歹人,心中才稍稍安定。
有些古怪的是方才他大喝了一声,安排在外面的护卫高手该立即闯进书房来才对,但直至此时仍静悄悄毫无动静。
袁福通手下颇有能人,因此本人也很有些见识,转念之间便猜到是这道人暗中用了手段。
对方既有如此手段,若想对自己不利并非难事,倒也用不着再以虚言敷衍。
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袁福通当即收剑归鞘置于案头,向那道人拱手施了一礼道:“方才某一时失态,尚请见谅。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向在何处修行?”
那道人含笑答道:“贫道乃乾坤道人,本是云游四海一散人尔。”
袁福通想起对方说的那一句话,知其必是有所为而来,于是在请对方落座后问道:“道长世外高明之士,此来可是有以教某?”
乾坤道人微笑道:“贫道偶经莱州,见千岁府邸上空有五彩云气升腾,隐成龙虎之象。屈指算来,却是千岁正逢鱼龙变化之机。唯恐千岁心中迟疑,错过此天赐机缘,特来向千岁进言。”
听得“鱼龙变化”四字,袁福通心中便是一动,遂虚心请教道:“敢问道长,何为鱼龙变化?”
乾坤道人不徐不疾地娓娓道来:“如今北伯侯崇威亡故,其子崇侯虎虽然继位,然其德薄才浅,难令北方诸侯心服。而千岁德才兼备、深孚人望。若能起兵夺其基业,取而代之为北地之主,岂非池鱼化龙乎?”
“妖道安敢以妖言蛊惑某行此大逆之举!”
袁福通勃然大怒,急取案头宝剑拔出鞘来,向着乾坤道人咽喉便刺。
乾坤道人不慌不忙,张口吐出一朵白莲托住宝剑,而后笑道:“千岁何必如此?”
袁福通原也知道这一剑伤不到对方,撤剑怒道:“崇侯虎纵是德不配位,也是大商认定的北方诸侯之长,你教我起兵伐之,岂非教我反叛大商,徒招灭族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