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祝泉泽就是隐约觉得奇怪。第一个疑点,是他在每个扬言要自杀的微博下,都有发“有没有在吃药”,或者是“可以私信我”的回复。第二个疑点,是这个账号的评论往往很及时——比如,一个树洞哪怕发于凌晨两点半,他都能在十分钟后回复。
什么样的人会专门注册一个微博,半夜盯着树洞微博看?
他真的是出于好意吗?还是另有所图?
但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敲了三下,祝泉泽一个激灵,连忙打开床头台灯。
“是我。”谢无宴推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就来看看你。以为你睡了,没想到门缝里有光,就知道你又在玩手机。”
祝泉泽一搁手机,摸着头嘿嘿一笑,立马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就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衣:“都两点了,这么晚才回来啊。”
“你还知道晚呢?”谢无宴走了进来,在人床头坐下一角。他抓起衣柜上的羽绒衣给祝泉泽披上。祝回春堂的建筑太老,暖气一直不太好使,大冬天屋子里只穿一件睡衣还是有点冷的。
谢无宴静静地看了祝泉泽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对方的脸,轻声笑道:“我这么晚是在干活,你可是在玩手机。”
祝泉泽盯着身边的人,靠着枕头又往被窝里缩了一缩,本想嗔怪一句死哪去了平时白天都见不到你的人,但他见谢无宴的脸色特别苍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是冥府太忙,两界跑来跑去挺辛苦,谢无宴身上本就不多的人类气息,似乎变得更淡了。
虽然祝泉泽什么都没说,但谢无宴还是从对方的表情里发现了端倪。谢无宴自知这些天疏于人间的事,声音听着有些歉意:“那个女主播的事儿怎么样了?”
“现有的一些证据指向女主播患有抑郁症,是自杀的,左右和我没什么关系了。”祝泉泽把自己尚未验证的怀疑藏在心底,没有说。毕竟大半夜的,他也不想和谢无宴聊案子。
祝泉泽看着谢无宴的脸色皱起眉头:“倒是你,忙什么呢?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药给你补补?”
对方还没回答,祝大夫就操心地盘算了起来:“你说你这样,我是应该给你补阴气还是补阳气啊?哦不对,如果是太累了,应该补元神?要不吃点仙界的人参?人参爷爷那里卖的参都是最好的......”
谢无宴嘴角无声勾起,他微微俯下身,食指在人胸口一戳:“吃你最补,药到病除。”
祝泉泽:“......”
他有点嫌弃地拍开谢无宴的手,立马换了话题:“所以话说回来,你都在下边忙些啥呢?”
谢无宴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不太想说,但他最后还是开了口。
原来,有阴差在魂墟里某个地方发现了饿猴婴的行踪,于是,地府上下倾巢而出,就为把这地狱逃犯捉拿归案。也是地府当前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了。
谢无宴上回通过符灵体和饿猴婴交过手,心知这玩意法力高深莫测,十分不好对付,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最近熬得有些伤神。
“别担心,”谢无宴揉了揉祝泉泽脑袋,承诺道,“很快它就会落网的。”
祝泉泽听到饿猴婴这个名字,眼神一黯,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充分信任阴差大哥们的追捕工作。
谢无宴又问:“你最近没再做噩梦吧?”
祝泉泽摇摇头,或许是小药铺里的阵法密不透风,又或许是因为那些明镜台的湖水真的有用。
“那就好。早点休息了。”谢无宴在人脸上啄了一口,“晚安。”
祝泉泽情不自禁扯开一个笑容。不过对方一句“晚安”,突然,他夜不想熬了,手机不想看了,心里遗失的一小块拼图又被寻回归位了。祝泉泽心满意足地缩进被窝里,低声回了一句:“晚安。”
谢无宴拉灯,出门,疲惫地回到了棺材上。
还得回去加班。
本来谢无宴从不贪恋人间。特别是冥府忙的时候,他多半是不会回来的,但现在,再忙再累也会想回来看看。
因为,夜幕下祝回春堂的窗户总是亮着灯火。
因为,他有了一个回家的理由。
......
第二天一早,祝泉泽还是把“清风自来”的微博账号发给案件相关调查人员,表明了自己的疑虑。虽然对方嘴上答应会对这个账号进行调查,但面上的意思似乎是更倾向于把案子当成抑郁症自杀结了。
毕竟一个反锁的房间,无人强迫,尸检血液安眠药浓度超标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死亡的女孩一个人在外头打拼,家里也没什么关系好的家人亲属,分了女主播那点微薄的财产后也不太上心。
似乎没人关心女孩到底是怎么死的,各方都只想早点结案,毕竟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轻松愉快。所以,这个账号警方一查就是好几天,也没什么消息。
祝泉泽记得,之前看到过一起日本的连环谋杀案,就是凶手通过社交网络勾引抑郁症患者,然后以“帮人解脱”为名,奸|杀了好几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