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森林不缺钱, 是不缺小钱。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隔辈亲, 特别受宠, 自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爷爷奶奶去世后,那套老房子留给了他, 由他妈代为出租,租金全在他妈手里攥着。
他爸倒是常打钱回来,有时还特别多, 但不是固定按月给。所以他也跟着饥一顿, 饱一顿, 阔绰时呼朋唤友, 他痛快,拮据时找人周济, 他也无所谓, 物欲不重的范森林活得特别恣意。
如今却是不同。
范森林三口两口喝完粥, 说:“昨天是气懵了, 出门没带钱包,最后买单多少?我过两天给你。不能说不要, 说好了这回我请客。”
“三百来块,不急。”褚时显说完好奇地问, “为什么吵?你那张嘴够严实的,喝多了只会装傻。”
范森林说:“女人想吵架, 借口多了去了。为你袜子塞枕头底下没洗, 为你马桶盖没盖上……那就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哦,你没经验,不懂。”
他说着,兴致上来,转身问赵志扬:“表哥,你不知道吧,你这位表弟,还是个——”
褚时显问:“为钱吵架吧?其他都是虚的,只有没钱和那方面没满足的时候才会随时随地挑毛病。你肯定不会是因为后者。”
见范森林怔愕,他得意地说:“我还是懂一些的。”
范森林泄气,不自在地说:“不然怎么说比闹饥荒还严重。我特么就没见过这么有事业心的女的,钻钱眼里了,一间发廊还不够,天天想着搞连锁开分店,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多嫖客。”
褚时显:“……”
赵志扬:“……”
褚时显问:“那个……这半年,究竟问你要了多少?你算过账没有?”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位老板娘,小姐姐?情人?弟妹?
范森林给赵志扬递烟,被婉拒后自己点上,大喇喇说:“两万来块吧。”
褚时显说:“两万块拿去夜场玩,能把你捧成多情小王子。你居然被她赶出家门?是她疯魔了还是你疯魔了?”
“说了是我自己出来的。昨天我是被她气出了真火,拿了手机就走。出门知道冷,偏偏还不能回去拿钱包和大衣。回头那不等于认输吗?”
褚时显淡笑说:“你就说说,我就听听。”
范森林说:“不信是吧?给你瞅瞅我手机,呐,十多个未接电话。别看我借酒浇愁,那傻娘们也不舒坦,这是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打我电话呢。”
他把自己哄得挺开心,褚时显唯有无语摇头。
范森林见他不以为然,狠吸了口烟,说:“我知道都把我当冤大头,你们不是我,不知内情,也未必理解我的想法和感受,就这样吧。难得有个女人处了半年我没生厌,难得她那屋子我住着舒服。不过是钱,就当付房租了。”
见他有些着恼,不好再深入讨论。褚时显转而问:“你想做什么?新的项目开年之后才会启动。”
范森林说:“我要来钱快的。”
褚时显说:“那你翻开《刑法》,从最后开始找,越靠后,来钱越快。”
赵志扬昨晚上见识过他们的说话方式,依然感觉新奇又好笑。
范森林对他说:“表哥,你说这叫什么事,连我同居三年的都嫌弃我泥足深陷,无可救药了。”
褚时显说句“你也知道”,拿了桌面的烟盒,抖一支出来点上,吸一口赶紧吐了烟气出来。“这老汉烟,你也抽得惯?”
范森林很淡定:“哈德门可是老牌子,经典。”
褚时显默默打开电视机柜,拿了一条黄鹤楼扔给他。“赚钱的事,我倒是有门。赚快钱,我这没门。”
褚时显的股票账户,从十月建仓至今,一直在小笔小笔地买入。
他不敢碰将来被人深为唾弃的数只妖股。能成为妖股的,必然有盘子小,易操作的特点,他假如大动干戈,大笔买入其中一只,很有可能令蝴蝶翅膀扇动出另一片风云。
影响庄家判断的最惨烈后果,是自己套牢成为庄家,那就难收场了。
所以,他介入的是数只稳健又有业绩支撑,盘子颇大的股票。总归十多年难遇的大牛市里,这些股票不像妖股那般一年翻数十倍,但搭上便车后,闭着眼稳稳当当的赚个几倍十倍没问题。像泸州老窖,他记得足足有二十倍。
春节过后,他打算逐步加仓,步骤频率资金量都要加快加大。有此前提,为防资金流入引人耳目,招致怀疑,他需要多个账户。
褚时显不问范森林,转身问表哥:“志扬哥,你对炒股有没有兴趣?”
赵志扬性格老成,不提有没兴趣,只说:“战友炒,我没碰过。”
褚时显说:“我看准今明两年是个机会,资金我出,操作你们来,最好能多备几张身份证,多开账户。但有一点,不能擅自拿主意,买卖全部要听我指令。”
范森林说:“哎呦这个是我强项,我发廊那条街上,多的是年纪没到就退休,没事干的大爷大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