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肯回去。
其实他不知道,夏荃儿不肯回去完全是因为林平之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折这种复杂的纸鹤的事,已经暴露、被夏荃儿认出来了。他以为人人都会折,但他不知道这种复杂的折纸法,在古代还没有发明。
他更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句“须莫及,落花时……”,会对夏荃儿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既然夏荃儿已经把人找到了,自然就更不愿意回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请自重。”现在的情形如果被外人看到再传出去,林平之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只能生硬的提醒她。
夏荃儿尴尬的退后两步,整理一番早已褴褛的衣衫,露出了那精致如水晶瓜子一般的面庞,黄褐色的头发也重新拢到袍子里,再也看不见了,林平之不知怎的怅然若失。
为了打破尴尬,林平之问:“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因为一句词,一句我从来都没见过的词。”
“哦?什么词?”
“劝伊好向红窗醉,须莫及,落花时……”
林平之又一阵头大!他本是怜惜夏荃儿,不忍看她愁肠憔悴,才用这一句词来开导她要珍惜当下美好,不要等到花儿凋谢、容颜老去时才顾影自怜,追悔莫及……
谁知这小小的一句词,对夏荃儿的影响如此之大,现在林平之终于相信“蝴蝶效应”了,一对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也许真的会引起一场龙卷风……
林平之并不知道,其实夏荃儿已经猜到是他写的了,此时他只能避口不谈此事,期望能混过去,劝说道:“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是跑了,大明就乱套了、朝廷就乱套了、你家就乱套了、你想过后果吗?”
夏荃儿说:“我父亲会想办法的……”
林平之知道她的意思,这办法不外乎再找一个姑娘顶替,所以他笑道:“不管想什么办法,风险都很大,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欺君之罪,后果你知道吗?”
“知道……”
“你不知道!”林平之打断道:“会诛三族!你们夏家、你母亲的娘家、你府上二百六十一口人全部都活不成!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姑姑都活不成!你父亲、你母亲作为主犯会被凌迟!分三天三夜、割上一千刀!这三天里他们时刻哀嚎、到最后整个人只剩下一个骨架才哀嚎着死去……”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夏荃儿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比刚才陷入绝境时哭的还要伤心绝望。
不知为什么,林平之不愿意使用“催眠洗脑术”劝说,虽然这方法更加省时省力,但他就是不愿意对她使用,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如去锦衣卫的地盘,能安全一些、更好劝说。林平之一扶夏荃儿就飞起。
夏荃儿不知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觉他把自己一扶,整个人就飞起来了,脚离地越来越远、两边的景物也快速的飞退,夏荃儿一晕,不敢向外看,又忍不住不看,强行睁眼,才看清了林平之的侧脸。
他长得真漂亮。比大多数女孩子都漂亮,不像我……
夏荃儿心里莫名的一痛,世上能配得上他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吧?我从小就被下人们偷偷叫做丑姑,我根本就配不上他,还自作多情的出来寻他,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想着,夏荃儿又哭了起来,打湿了林平之肩膀,搞得林平之莫名其妙,怎么又哭?
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一步的,林平之和夏荃儿飞上一座高丘,落在一处高阁的顶上,这里地势很高,几乎在半山上,楼阁的高度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站在楼阁最顶端能清楚的看到整个京城,这是锦衣卫的岗楼中最高的一座,用来观察和监视全城。
林平之看夏荃儿神情落寞,以为她还是不愿意回去,本来他打算让夏荃儿看看京城,讲一讲现在局势、说一说民间疾苦,以及严重后果。女人都心软,况且她熟读文史,知道轻重,一番劝说之下她肯定会回心转意,但看到她这副表情,他不知怎么心中一痛,突然改变了主意,无论是谁,都做不到劝说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去嫁给别人!
谁会面不改色的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况且这样虐心的事,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林平之也是个正常男人,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也想任性妄为一回:如果你不想嫁给太子,我想尽办法也要让你如愿。
看着她挂满晶莹泪水的睫毛,林平之道:“你见过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