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他一辈子抹不掉的黑点了,同僚好友也好,家里的小兔崽子也罢,不时就拿这个出来说两句。
“我跟你说,你若是再这般不爱惜身子,废寝忘食地忙这个那个……”
“好了好了,爹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年纪轻轻的怎这般哆嗦,就跟你娘一个样!”唐松年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唐筠瑶一脸古怪地望着他,慢吞吞地道:“方才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就跟你爹一个样’。”
难不成天底下的爹娘都爱用这句话的么?她纳闷地挠了挠脸蛋。
唐松年哑然失笑。
唐筠瑶虽然舍不得软绵绵的小侄儿,不过也不好久留,遂准备打道回府。
恰好此时送走了最后一名宾客的唐淮周喝得满身酒气地回来,看到她便打着酒嗝问:“要回去了?”
唐筠瑶嫌弃地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离我远点,臭死了!”
唐淮周却愈发故意往她身边凑:“哪里臭了哪里臭了?明明一点儿都不臭,都是酒香呢!”
唐筠瑶只觉得一阵逼人的酒气扑鼻而来,熏得她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都当爹了还这般淘气,像什么样子!”唐松年轻斥。
唐淮周悻悻地摸摸鼻端,生怕他再训,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沈兄和那个叫小五的姑娘的兄长也高中了,都是二甲,不过名次比我靠后一点。”
唐筠瑶正拭着嘴角的动作一顿,随即便笑了:“小五这下子可高兴了。”
兄长高中,小姑娘必是高兴坏了。
不过,沈兄?莫非便是沈婕妤的兄长?想一想沈婕妤也快要进宫了,就是不知道这一辈子的她会给后宫带来什么变化。
上辈子的沈婕妤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以致在宫中这么多年,她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如今细一想,若是上辈子小唐大人也与那位沈兄交好,那沈婕妤也算是拐着弯与唐府有点关系,不算是无依无靠。
只要她不作死,加上陛下温和念旧的性情,她想要在宫中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并非难事。
如此看来,这个倒是聪明女子,莫怪上辈子最终会是她坐上皇后之位。
她虽没有怎么关注后宫之事,但也知道皇后失宠,而许婕妤因为有孕,算是勉强可以与胡丽妃平分秋色。
只不过……有孕吗?她若有所思。
身为前朝余孽芳宜的暗棋,许汀琬还可以孕育自己的骨肉?她并不怎么相信。
心里存了这么一个疑问,她回到将军府时,也没有留意蓝淳对着碧纹嘀咕了什么,再加没有注意到碧纹脸上的喜色。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诊一诊脉吧?”蓝淳小小声地建议。
碧纹想了想:“就算是真有了,这时候月份尚浅,一般的大夫也诊不出来,不如请段太医过来……”
“请段太医过来做什么?夫人身子不适?”正好走进来的贺绍廷随口问。
“不,就是想请段太医过来诊个平安脉。”碧纹忙道。
“不用去了,这时候段太医在宫中,只怕接下来的几日也没有空过来。”贺绍廷道。
“宫里出了什么事么?”听到动静的唐筠瑶迎上来,好奇地问。
“许婕妤小产了,陛下震怒,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待命呢,老段又哪抽得出空来。”贺绍廷叹了口气。
小产?唐筠瑶心思一动,扬扬手让蓝淳等人退了出去,这才低声问:“好好的怎会小产?”
贺绍廷揉了揉额角:“听闻是被丽妃娘娘失手推倒以致小产,如今宫里乱得很,陛下杖责了好几名侍候的宫人,丽妃娘娘脱簪跪在馨庆宫门前请罪,陛下也无暇理会她。”
唐筠瑶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若是许汀琬的孩子本来就保不住,她一定会充分利用这个孩子,扳倒她最大的敌人。
如今宫里谁才是她最大的敌人?皇后已经失了帝心难成气候,丽妃宠眷最浓,正正便挡着她的路。
不过丽妃应对倒是及时,没有解释也没有辩白,二话不说便是脱簪请罪,以陛下的性情,加上她的手段,除非许婕妤这一下便能把她摁死,否则她必定还能有起来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许婕妤有没有那个手段了。
脸蛋突然又被人轻轻戳了一记,她回过神来,听到贺绍廷含笑问:“在想什么呢?”
“在想小侄儿真可爱,软乎乎的,抱在怀里都怕把他碰坏。”她随口扯了个理由。
“小孩子是很可爱。”
“就是就是。”唐筠瑶附和,一抬头,便看到他满脸的热切,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双唇一抿,挨着他笑眯眯地问,“若是咱们的孩子的话,一定会更可爱。”
满怀馨香扑鼻,贺绍廷心中一荡,正想要伸手去搂她,碧纹重重的咳嗽声便在屋里响了起来,他的手嗖的一下便缩了回去,拢嘴清咳一声,假装望向窗外的景色。
唐筠瑶纵然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