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瑶了然,那老婆子原来是个惯犯。
能惯出这么一个惯犯,可见这府里的这对婆媳都是任人揉捏的软包子。倒是奇怪王氏如此性子,竟能生得出老匹夫这么一个阴险狡诈之徒,真是奇哉怪也!
此刻钱氏望了一眼熟练地在屋里四处翻动查看的勇哥儿,这才冷笑着朝王氏道:“我原也不敢妄想你能把柏年视如亲骨肉,只没想到你的心竟是偏得如此厉害,把体己全拿出来为亲生儿子买前程,对前头元配留下来的孩子竟是不闻不问。”
“这倒也罢了,如今柏年有了上进的机会,你们母子倒好,竟不帮衬着些不说,反倒还处处阻挠。”
王氏抹着眼泪道:“老姐姐这般说,我真真是死都不能够了。自打进了唐家门,柏年和樟年就是我的儿子,我不敢说待他们万分周到细全,但也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若我果真私下拿家里的钱帮衬松年,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亦坠阿鼻地狱,遭唐家列祖列宗厌弃!”
“至于姐姐说的柏年求官之事,我当真是一无所知。他也是我的儿子,做母亲的,怎会不乐意看到儿子有好前程?”
“姐姐放心,若果能助柏年得好前程,纵然是倾家荡产,我也必会支持!”
得了准话,钱氏这才满意了。
到了晚间唐松年归来,阮氏便将白日钱氏到来之事与他说来。
听到那老妇人又上门来,唐松年皱了皱眉,神情颇为不悦,只当他听到女儿的一连串“护食”表现时,嘴角微翘,忍不住夸了一句:“宝丫做得极好。”
阮氏嗔了他一眼:“你还夸她,你没瞧见方才舅母那脸色,这回怕是把人给得罪狠了。”
唐松年不以为然,捏捏正扶着多宝架颤巍巍地站着的许筠瑶的脸蛋,成功地把小丫头的注意力给引了过来,在小丫头冲他不满地啊啊抗议前笑着道:“护食的丫头,你若喜欢那些珠宝饰物,改日爹爹给你多寻些来。”
许筠瑶只想给他一记白眼。
本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有?需要你这老匹夫寻来!
“舅母离开后,娘便让夏嬷嬷开了库房的门,在里头清清点点了快半个时辰,这会儿才刚用了晚膳。”阮氏又道。
唐松年欲伸手去抱女儿的动作微顿,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那钱氏今日前来的目的、母亲见过她后会有的反应,他早就已经心中有数。
尽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心里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恼怒之意。
许筠瑶没有错过他的神情,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几下,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看来这唐氏母子间还藏些什么不愉快呢!
唐松年见女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嫩嫩的圆脸蛋扬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一对浅浅的小梨涡忽隐忽现,顿时觉得心底那丝恼怒当即便消散了,一把将小丫头抱起,诱哄着道:“宝丫,叫声爹爹。”
许筠瑶别过脸。
叫爹爹?老匹夫做梦呢!
阮氏摇头道:“这孩子已经会说些简单的字了,可就是不肯开口喊人。”
许筠瑶假装没有听到。
阮氏和翠纹碧纹总喜欢教她叫爹叫娘,她觉得不自在,死活不肯叫,倒是诸如“桌、凳、花”此类简单的物件名,她很快就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叫出来。
“我记得周哥儿那会儿是先叫的娘。”唐松年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长榻上正扯着布老虎尾巴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
阮氏随口道了句‘确是如此’,便掀帘走了出去。
唐松年将女儿放在长榻上,见屋里只得他们父子三人,遂涎着笑脸哄道:“乖宝丫,叫声爹爹。”
许筠瑶挪了挪小屁股,侧身对着他,周哥儿望了爹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扯拉着老虎尾巴。
见小丫头不理自己,唐松年不死心:“乖宝丫,叫声爹爹,爹爹明日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许筠瑶心思一动,每日总呆在府里确是闷了些,能出去走走自是再好不过。
不过……叫爹嘛,不行!
她又挪了挪小屁股,这下整个人都是背对他了。
唐松年挑挑眉,突然伸出手指在小丫头胳肢窝处挠了挠:“叫不叫,叫不叫?”
许筠瑶又羞又恼,一边躲避着那魔爪,一边痒得咯咯直笑。
老匹夫,住手,快给本宫住手!
周哥儿听到妹妹的笑声,布老虎也不玩了,托着腮帮子望着正在捉弄着妹妹的爹爹,片刻,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哎,妹妹真可怜……
唐松年也怕小丫头笑岔气,故而挠了几下便住了手,看着女儿笑得脸蛋红扑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是被水浸过的黑曜石,乌黑明亮,不禁微微一笑。
下一刻,他便听到小丫头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
“老……头!”
他一下子便僵住了,紧接着便听到身后的儿子欢呼着往外头冲。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