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她就会更怕我。她能控制得住自己,我却不能。”他等了太久太久,心弦始终紧紧绷着。他如果瞥见她眼底,展露那么一点厌憎之色。他都会为之发狂。
他是怕自己一个失控之下,反倒对她做出些不可挽回之事。
甘华叹了口气,道:“倒也无妨。您大可放心,郡主是个极为恩怨分明的人。您待她唐突是一回事,您待她好又是另一回事。因着旁人待她的好,她嘴上不说,心下却会宽容几分。这俗话道,温水煮青蛙。以郡主的性情,只管对她好,她面皮薄,自然就熬不住了。”
荀锐却想起了别的事,他突然看向甘华,眸光阴沉地道:“建康帝、皇后,还有孟氏等人,也都正是拿捏住了她这一点,是不是?”
甘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只能据实答道:“您神机妙算,正是如此。”
荀锐满腔发泄不出的心绪,如今被甘华一说,倒是一下子又想起来了那些囚.禁起来的人。
他伸手勾住了手边的茶杯,冷冷道:“剁下建康帝一根手指。”
甘华浑身一震,随即低头应声:“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这位新帝不似建康帝那样表面儒雅,这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狠劲儿,根本不怕史官如何写他。但又不得不说,大魏懒政至今,若无一个铁血手腕的帝王,恐怕无法从根子上去扭转。
甘华忙在心底晃晃头。
这些可轮不到他来操心……
甘华想了想,道:“以您这几日对郡主的了解,郡主现下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是想要做的事?”
荀锐抿了下唇:“我知晓了。”
第二日,魏妙沁睡醒。
她一时间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宫人们服侍着她起身、洗漱,又换了一身新的衣裳。随即有个宫女还取来了一顶帷帽。那宫女道:“今个儿一早,将军便派人来传了话。说是郡主若想要出宫,今日就能出宫。”
魏妙沁一怔。
她原先还在想,他是不是想将她困住,结果第二日就来了这样的消息。
魏妙沁抿唇,心下又有那么一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但那么一丝羞愧过后,便是无边的高兴。
她想出宫!
她出宫要做的事有许多!
她先去看看杜氏,再去闫家、魏家看看……她还要去先端王府看一看,找一找属于生父生母相关的人和事……
不管如何,这一刻,她的确是感激荀锐的。
魏妙沁一下子觉得身子都轻了几分。
“从婉,将帷帽给我戴上。”
“是。”
“咱们这就出宫。”
“是!”
从婉和香彤的神色也都跟着轻快了许多。
宫里规矩多,又压抑得厉害,还随时随地都担忧着郡主会不会吃亏,到底让她们觉得不自在。
马车早就备好了。
魏妙沁走出了乾清宫,便见着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
宫人卷起车帘,伸手便要扶她上去。
魏妙沁惊讶了一瞬。
宫中马车行走,着实是个特例。但她也着实不大想走路,便扶着宫女的手,借力上了马车。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喧闹之声,魏妙沁便知是离开皇宫到街上了。
她卷起窗帷朝外看去,便见外面的百姓来往自如,商铺也都纷纷重新开张。皇城之中,俨然早已恢复了兵变前的模样。可见此次兵变之快,对百姓的损害直接降到了最低。
“咱们先去哪里?”赶车的小太监压低声音问。
“……南安侯府吧。”
“是。”
她总要回去再看一眼的。
马车默默前行,很快来到了南安侯府外。
皇宫中。
小太监来到甘华面前,报了魏妙沁的动向。
荀锐暂时丢开了手中的事务,抬头看向甘华。
不等他开口,甘华就很是自觉地道:“郡主已经出宫了。”
荀锐却觉得就这样一句话,并不能使他满意。
他看着那小太监,道:“你将对话仔细复述与我,包括当时郡主面上神色变化。”
小太监应了声。他是个记性好的,一字不差地都复述给了荀锐听。而魏妙沁当时的神情如何,他也细细描绘给了荀锐听。
荀锐沉默地听完,脸上神色不辨喜怒。
小太监忐忑地抬头看向这位新帝。
荀锐半晌才冷冷道:“……郡主十分欢喜?”
“……是。”
荀锐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
所以啊,叫他怎么舍得放她离开一步。她只要稍微走得远了,恐怕就会化作脱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