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将男子背地里的小动作，脑子里的小心思，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听得男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以为少女对他无意，自然也不会去了解他暗里都做了些什么。可谁知道，少女竟然对他的全盘计算了如指掌。
若非国师隐藏得太好，只怕少女早就知晓他今晚的计划，根本不会喝下那杯饮料。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少女又开口了：“陛下，我不知道你给我喝的东西是什么，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若碰我一根指头，我会立刻去找肯星顿夫人，把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展露在她和伊丽莎白小姐眼前，让她们知道，你根本不爱伊丽莎白小姐，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到时候，看看肯星顿家族是否还愿意将伊丽莎白小姐嫁给你，看看他们是否还愿意成为你的助力！”
“阿白！！！”人鱼王恼羞成怒：“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吗？！”
“陛下何出此言？什么叫绝情？陛下今晚准备对我做的事，难道就不叫绝情，不叫残酷吗？！”
少女此时已经无力支撑身体，她将剑尖杵到地面，借以稳定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陛下，世上并非所有好处都能让你一人尽得，做事总要有取舍。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了……如果你想要肯星顿家族的支持，那就离我远一点。如果你觉得肯星顿家族的支持无关紧要，那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但陛下你千万别以为……”
少女的手颤抖着，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你别以为……我会……苟活为你卖、卖……命……”
说完最后一句，少女眼前一黑，瞬时委顿在地。
人鱼王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女。
她娇软的身躯毫无防备地躺倒在地上，此时不管他想对她做什么，她都无法反抗了……
人鱼王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被少女粉嫩的脸颊吸引着，走过去俯身想将少女抱起来。
——陛下，世上并非所有好处都能让你一人尽得，做事总要有取舍。
少女刚才狠绝的话语让人鱼王伸出去的手仿佛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他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昏睡过去的少女，久久没有动弹。
其实，他心底早就做出了抉择。
在稳固皇权的道路上，毋庸置疑肯星顿家族将会带给他巨大的帮助和利益，连少女都能看出来，他不可能不清楚。
而少女只是他召唤出来的一个恶魔，她没有家世背景，无法带给他实质上的好处。她虽然骁勇善战，可她却永远都不会爱他……
利弊得失如此分明，他本应该立刻做出选择：从此不再纠缠少女，放她离开，或者将她搁置在一个将军的位置上，由得她自生自灭。
可是人鱼王心中一直有着无法割舍的执念。他不知道这个执念是从哪里来的，从他召唤出这个恶魔婴孩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预见了一副美好的画面，而且那画面如此真实，仿佛曾经就在他的生命中发生过。
少女本应该视他为生命中的唯一，少女本应该舍弃一切，哪怕牺牲自己的幸福，不要任何名分，都想和他厮守一生。
本应该如此的。
他原本是可以江山和美人尽得，他原本可以收获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他原本可以在拥抱喜欢的女人的同时，还能够坐稳皇位……
肯星顿家族、伊丽莎白、被召唤来的恶魔少女——这一切都应该是围绕着他，为他服务的。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个本该忍辱负重的少女，竟变得如此叛逆，不要说为了他而忍辱负重了，她甚至不愿意让他碰她，只因为在她心中，他只是一个长辈，永远也无法成为她爱情的归宿。
不该如此的。
好像一夜之间，他所设想的一切美好未来，都崩塌了。
没有少女作为他的理想基柱，他的未来竟变得一塌糊涂。没有少女作为他的猛将，他无法开疆拓土，而开拓更多的领土，是稳固皇权很重要的手段之一。可是由于少女的不配合，这个手段已经不太可能使用了。
而且就算少女甘愿当他的大将，可她毕竟不爱他，她随时都会将军队收为己有，到时候，他还是一无所有。
这些弊端，他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很清楚，所以他才更加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到了这种地步，还不能放弃这个少女。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错过了少女，他的灵魂永远都会缺失一块，再也无法填补了。
和少女在一起，长相厮守，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要履行的义务，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义务，少女明明不喜欢他。
人鱼王怔怔地站着，夜风吹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将他身上的冷汗尽数吹干了，寒意侵蚀了他的身体，他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少女还在昏睡，没有觉醒的迹象。
人鱼王叹了口气。
——
画面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油画颜料纷纷扬扬地随风飘散，迷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