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最喜欢吃的糟鹅掌,有时下才出的炒冬笋,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肉糜花生粥外加一碟炒腰花。
一看就知道是母亲的手艺,而若是从前她定要吃上三大碗,可见过惠妃的嫂嫂之后她却是无心饮食。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她收回挽住母亲胳膊的手说:“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母亲的厨艺愈发的好了。”
父亲嘴挑,母亲与其成婚数十年恩爱如初。因此,苦心钻研厨艺做的一手好菜,而天长日久后父亲的嘴被母亲养的更挑了。现如今不管是去衙门还是在外头应酬,回来之后还必得再吃一回饭,且,非母亲的手艺不吃。
她少时觉得父亲脾气古怪故意让母亲辛苦,爱上梅战南之后才发现并非如此,而且经她仔细观察发现母亲每每望着被父亲吃空的碗盘就特别高兴和满足,眉眼全开笑颜如花宛若捡了稀世珍宝似的。
父亲亦然,餐餐都吃的特别开心,放下筷子不是心满意足的揉肚子就是说外面的饭菜如何如何难吃,如何如何令他难以下咽。她少时不懂事,听后还真以为外面的饭菜非常难吃,直到有一次大哥带着她去下馆子,她方才知道父亲所言太过夸张。
母亲厨艺是好,但比着京城里有名的厨子还是差了许多,而父亲之所以非母亲所做的饭菜不吃,不过是因为爱罢了。
爱,很简单的一个字儿,可是每一笔一划都宛如千斤重。尤其是对她而言,如昙花一现,如井中捞月,如雾里看花。
“你就会哄我,好吃也不见你动筷儿?”见女儿心事重重整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儿的没有精神,温国公夫人屏退左右后又道:“枉我一世精明竟养出你这样的痴儿,你哥哥姐姐俱是聪慧伶俐通透之人,到了你怎么就……唉……”
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叹出,她又恨又恼又万般心疼的接着道:“颜儿,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十几年了,说起来你也不过是与他见过几面而已,怎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呢?儿啊,不是你父亲狠心,也不是母亲啰嗦,实在是他非良配,你若真嫁了他我只怕是夜夜也不能安枕了。”
梅战南她不止见过一次,说实话她真没有瞧出他哪儿好来。模样模样不出挑,做人做人也不聪明,一味的愚忠不知变通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看不住,家里也任由老母亲胡闹。日日鸡飞狗跳不说前几年满京城都传遍了,人人都在看他凉王府的笑话。
早就知道母亲心中也是不肯,实在是心疼她才不得不到宫中走一趟,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又为什么情根深种呢?十几年了,她日思夜想也没有想通。
沉默不语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温如颜瞧见温夫人红了眼眶心中苦闷,立时滑下凳子直接跪下说:“女儿不孝,女儿让母亲伤心失望了。”
身为人女她三十出头尚不出嫁已是不孝,如今为了一己私欲令父母为难闹的家中上下不得安宁更是大逆不道。她知错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从前没有机会也就算了,如今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唾手可得,她不可能放弃,更不可能错过。所以,唯有让父母伤心失望了。
闻声落泪没有去扶她,温国公夫人拿出拍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你果真是下定决心了?惠妃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若是答应了她无疑是与虎谋皮。梅战南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他的一双儿女也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镇国长公主梅心,你看看余家,你就不害怕吗?”
余夫人死了,余大郎也突然暴毙,余侯爷虽然暂时无恙可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频频遭到言官弹劾,官司缠身。而若不是皇上有意偏袒,他如今只怕是早已丢了乌纱帽被关进牢里去了。
梅婉之还只是二房长女并不是梅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为她出头尚且下如此重手,若是让她知道女儿欲要对梅家不利,那被休弃送回娘家都还是轻的。真把人惹急了估计她连尸体都没地方收去,所以,她真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
爱慕梅战南十几年温如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可是眼下除了惠妃这一条路走她还能怎么办呢。她算计梅心想要博取她的同情心,可半点效果都没有,而距离那日都已经好几天了竟没有一点儿动静。
情向胆边生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轻轻的摇了一下头斩钉截铁的说:“梅家世代忠良从不参与党争,惠妃即便是要谋朝篡位也得有皇子。眼下平王已死,她腹中所怀龙中也不过几月而已,她想利用我借刀杀人除掉梅心以及她腹中骨肉,我为何不利用她先进入凉王府?母亲自小就教导我喜欢的东西要主动争取,我眼下求助无门,她送上门来我何不将计就计?”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既认为自己稳坐钓鱼台那我何不顺势而为。一双儿女是他的心头肉,我心中万般清楚,可惠妃既已起了杀心不是我也会是别人,与其让旁人进门祸害他们倒不如让我来。日后他若知我心意必会体谅我的难处,必会与我夫妻同心共同抗敌。他若不能体会我就自认倒霉,总之,我今生今世是要嫁他的。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那怕是即刻死了也要入他的门,做他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