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双目微阖,默默运气。
除了心口仍有些溃疼、肌肉略有些无力以外,他感觉内力恢复了大半。
看来,那姑娘已经彻底为他解了毒。
男子想到沈姝那双纯净无垢的杏眸,眼皮微颤,睁开了双眼:“扶我起来。”
飞云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将男子扶起,服侍他靠坐在床头。
一切妥当,飞云低声禀道:“您出沈府就昏睡过去,棋公公还没来得及给您请安,一直在门外候着。他还寻了医者来为您请脉。”
“请脉就不必了,叫他进来吧。”男子吩咐道。
飞云轻步退下,很快就把一个身材圆润,面白无须、穿着掌柜服饰的老者领了进来。
房门刚被关上,老者立时跪倒在地,惶恐道:“不知殿下驾到,老奴招待不周,让殿下受累,请殿下降罪。”
男子威严的视线,落在老者头顶。
他淡淡道:“棋公公领皇命常年守在此处,定有重要差事,本王原本不该打搅,只是今晨情势所迫,不便让侍卫出面,才不得不向公公求助,本王该感谢公公才是,又岂会怪罪。”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而他落在棋公公头顶的目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棋公公,心底愈发忐忑了些。
他已离京十年,虽不曾和这位殿下有过交集,却也深知他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战神,手下能人无数。
此番突然出现在云疆,又突兀“求助”于他这个宦官。
这其中的深意,他委实猜不透。
棋公公忖度着道:“殿下言重了,皇上让老奴守在此处,不过是为他老人家采些边关的风土人情回京,权以解闷而已。
今晨……老奴也只是代云侍卫露个面,所有一切皆是云侍卫安排,老奴实在没出什么力,实在当不起殿下‘感谢’二字。
请殿下放心,今晨之事,老奴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男子闻言,眸光微闪。
父皇在大周朝各处都布有北衙暗桩,只为方便收集各地情报。
如今天下太平,边关安定,鲜有战事。
去岁,父皇把北衙大部分权力,都交到了他的手里,当然也包括这些暗桩。
然而,唯有云疆这一处客栈,仍由父皇贴身大太监周进喜掌管。
棋公公名叫棋天顺,本是勤政殿里侍奉茶水的太监。
被周进喜派来云边客栈以后,十年都不曾回京。
据他所知,云边客栈每十日,都要送信去宫里,皆由周进喜亲自过目。
此番他在云疆都护府里另有身份,飞云和飞羽不便在沈府露面。
他本想借今晨之事,“求助”到此,待棋天顺将消息传回京城以后,借机看看这云边客栈和棋天顺,对父皇而言有何不同。
却没想到,棋天顺倒干脆,竟直言不会将此事报到京里去。
有意思。
男子收回落在棋公公头顶的视线,阖上双眸,淡淡道:“既如此,就有劳公公为本王保守秘密,莫再让他人知道此事。”
棋公公迭声称是。
男子摆了摆手。
飞云正欲将棋公公送出去——
却见棋公公并未起身,脸上犹豫几息,似鼓足勇气开口问道:“听闻殿下中了西匈细作下的毒,被沈府所救,敢问殿下,为您解毒的,是沈府何人?”
男子闻言,眉心微动,淡淡睁开双眼。
他那双瑞凤眸,带着几分兴味,唇角似笑非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神色间,倒没了之前的威严,让抬头小心打量他的棋公公心下微松。
棋公公讨好一笑:“老奴听说,前几天沈长史一双儿女在福云寺被人下了毒,侥幸被人所救。老奴只是好奇……沈长史最厌毒蛊之事,沈府何时多了个能解毒的医者,这种医者在云疆可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人……”
男子看着他的脸,唇角那抹淡笑,又浓了些许。
这公公前一刻,还向他保证,绝不将他中毒之事,上报宫中。
理应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哲保身的聪明人才对。
而此刻,这公公却又对何人为他解毒之事,如此上心……
这般前后矛盾,不是个蠢材,就是有什么原因,让此人不得不上心!
男子眸色微深,状似遗憾地道:“巧的很,本王也觉得,那个医者是个人才,原本想笼络一番收为己用,却没想到……他竟是个不愿出世的高人。”
“莫非……那人是沈府女眷?”棋公公赶忙问道。
这话,让男子眸底掠过一丝寒光。
“沈府女眷?”他剑眉微扬,语带诧异:“公公为何会认为沈府女眷会有这等不世之才?”
棋公公眸光闪烁,恭维道:“老奴也是猜的,倘若沈府男丁,能被殿下看上,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又怎会婉拒殿下好意,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