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隐瞒不住,夏蝉还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低垂下头,不敢直视颜菖蒲逼人的双眸,顾左右而言他道:
“姑娘,想必厨房的安神药快熬好了,奴婢这就给你去取来。”
语毕,夏蝉便要起身离开,手却被颜菖蒲拉住,耳畔随即响起不带任何温度的语声:
“夏蝉……”
尾音拉长,透着令人心恐的压抑。
咬了咬唇,始终低垂着头,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夏蝉的口中溢出:
“姑娘,太医说你身子太过虚弱,小产之后不曾好好休息,伤了元气,往后怕是,怕是难以再有子嗣了。”
静默就像墨汁滴进水中般在室内荡漾开来,压抑的气氛让人有种近乎窒息的抓狂。
夏蝉连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戒备,生怕颜菖蒲激动起来会失控,然而,出乎其意料之外的是,片刻之后,颜菖蒲娇美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浅浅的笑淡的就好似秋日清晨的薄雾,只要阳光一照,便会消失殆尽。
“除了没有子嗣,还有别的吗?”
低眉垂眸,长长的羽睫遮住了颜菖蒲眸底真正的情绪,声音轻却肯定道,心中则是一片苦涩。
不能生育也好,起码断绝了后顾之忧,不是吗?可心为什么会觉得空空的,好似缺了一大块。
“姑娘……”
即便初识是被逼无奈才会和颜菖蒲成了主仆,然相处久了,难免有了真感情,思及颜菖蒲的不幸,夏蝉不由鼻子一酸,语未尽,泪水已然滑落眼眶。
“后宫之中不需要要眼泪,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娇颜一沉,颜菖蒲语声冰冷道,惊得夏蝉慌忙用手背擦拭干脸上的泪水。
静默片刻,在颜菖蒲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夏蝉嗫嚅了下唇,终究和盘托出:
“姑娘,太医说了,因着你年幼时受过重伤,小产之后又不能好好调理,眼下你的心疾越发厉害了,怕是……”
极力稳住心跳,颇有些不耐的蹙起姣好的双眉,颜菖蒲语声平稳的追问道:
“怕是什么?”
“怕是熬不过明年冬日。”
闻言,颜菖蒲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几乎黑了一下,她的拳头下意识地攥得死紧,贝齿紧咬下唇,许是太过用力,殷红的鲜血破皮而出,在烛光照耀下,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悲凉。
明年冬日,好短暂啊!短暂的让她措手不及。死并不可怕,毕竟今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但是她不能让太后过得逍遥,绝对不行。
稳了稳了心神,颜菖蒲冷漠的扫视了眼已然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的夏蝉,平淡道:
“夏蝉,我心疾之事不可对外人宣扬,否则……”
话未尽,威胁之意显而易见,夏蝉忙忙点头如捣蒜的应承。
“天色也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打发走了夏蝉,颜菖蒲好似虚脱般依靠在床柱上,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桌上朦胧的烛光,径自陷入沉思之中。
回想她重生以来,除了前世记忆不曾恢复的那段快乐时光,便一直活在算计和被算计之中。
为了复仇,她千方百计送走了季林,将薛谨之的爱拒绝在心房外,刻意忽视薛靖的示好。她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到达了自己所不齿的地步。
或许老天就是见不惯她的不懂珍惜,所以才给她限制生命的期限。
思及此,一抹凄婉的笑绽放在柔美的唇角,好似暴风雨中柔弱的小花,随时又被吹落枝头的可能。
拓跋君豪眼神复杂的注视着颜菖蒲娇嫩的小脸,心头的怒火好似秋日的草原被点燃般,越烧越旺,随时有将他的意识吞噬掉的危险。
该死的女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隐瞒病情,难道她真的不怕死吗?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她的病情加重,万一她死了,那他的大计怎么办?
强压下想要摇醒颜菖蒲的冲动,拓跋君豪脚步稳重的行至床前,面无表情、语声压的很低、带着几许威胁之意道: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病情被皇上还有后宫其他人知道,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因着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拓跋君豪的突然出声,惊得颜菖蒲的心猛地一惊,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苍白的小脸几尽透明,好似易碎的瓷器,只要稍微呵护不周,就会碎裂,眸光流转之际,颜菖蒲笑的甚是云淡风轻道:
“你凭什么命令我?”
直起挺拔宽广的身子,双臂抱胸,唇角微扬,拓跋君豪似笑非笑、答非所问道:
“如果你想含恨离世,大可不听我的。”
闻言,颜菖蒲娇小的身子猛地一震,平静无波的面容就好似一张做工精致的面具突然裂了条缝隙,惊恐与愤怒随着裂缝逐渐蔓延至清澈的双眸。
颤抖着娇嫩的唇,身子绷的死紧,颜菖蒲语带戒备之意的试探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呵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