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水,透过柴房的天窗,泄了的满屋都是。
坐在稻草堆上的颜菖蒲双臂抱膝,小巧柔美的下颔轻抵膝盖,眸光有些涣散。
谨少爷,原来他叫谨少爷。既然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为何他总是那么闷闷不乐?为何他总是眉头轻蹙,目有愁思呢?
思来想去终究不能猜透的颜菖蒲,忽然觉得饥饿难耐,空腹的难受让她双手下意识紧紧捂住肚子,似乎这样就能将饿意减去几分。
“唔!好饿啊!”
“饿了吧!我就知道你饿了。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颜菖蒲语声未落,房门忽地应声而开,蓉儿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满面笑意的出现。
当几碟美味的佳肴呈现在颜菖蒲面前时,颜菖蒲欢呼一声,拾起筷子,边狼吞虎咽,边含糊不清道:
“菖蒲就知道,蓉儿姐姐一定不会不管蓉儿的。”
“傻丫头,是我害你被爹爹罚的。你吃慢点,别噎着。”
手执绢帕,满是疼惜的轻轻拭去粘在颜菖蒲嘴角的饭粒,蓉儿面有愧色的轻声道。
“才不是呢。是菖蒲自己不小心,才会闯祸的。”
望着天真无邪的颜菖蒲,蓉儿心下感动不已,此生,无论何时,她都会护这妹妹周全。
小小的柴房,月光温柔似水,照着姐妹情深,可谁又知,数年之后,终究人月两难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周而复始,八年光阴,转瞬即逝。
永安十年。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好似一块上乘的美玉,感觉甚似温润怡人。
繁华的大街依旧人头攒动,唯一不同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被官兵隔在了街道两边。
中间空出的宽广街道上,鼓乐齐鸣,旌旗招展。
一辆辆华美锦车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驶向皇城。
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头扎两个丫鬟髻的颜菖蒲,耐不住心中好奇,趁着蓉儿不察之际,伸手偷偷掀开窗帘小许。
“哇,好热闹啊!这么多人。”
惊叹之色溢满颜菖蒲巴掌般大小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纯真无邪的灵气。
“菖蒲,快些将帘子放下。”
自沉思中回神,蓉儿似嗔非嗔道,使得其温婉柔美的鹅蛋脸越发娇美动人。
“蓉儿姐姐,外头这般热闹,你就让菖蒲多看几眼吧!”
似樱桃般娇嫩而又饱满多汁的小嘴微微撅起,双手轻摇蓉儿的胳膊,颜菖蒲撒娇之意颇浓的请求道。
深闺八年,她与蓉儿除了绣花,便是用琴棋书画打发时辰,再不然也就去花园扑扑蝶、放放风筝,可以说过的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
八年来,她跟蓉儿都十分羡慕寒竹,虽说是个粗使丫鬟,却能自由进出王府。
很多市井新鲜事,以及好吃好玩的东西,她们都是通过寒竹才知晓的。
也是寒竹让她们知道,荣亲王将蓉儿的绣品、书画、诗词歌赋拿去风雅之地展示,令蓉儿拥有了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盛名。
荣亲王一招奇货可居,用的可谓是淋漓尽致,一直将蓉儿留在王府,直到其年满十八,才不顾蓉儿个人意愿,将其送进宫去选秀。
“你这丫头,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在外头,你可以这般胡闹,进了宫,可就要守规矩了。罢了,你想看,便看吧。”
宠溺的捏了捏颜菖蒲翘挺的玉鼻,蓉儿温柔一笑道。
颜菖蒲立即眉开眼笑,再度回身掀开窗帘,目露贪婪好奇之色的欣赏起外头街景。
看了眼颜菖蒲不知世事的纯真容颜,蓉儿缓缓垂下双眸,心下轻叹:谨哥哥,你在哪?
十里长街,终有尽头。
巍峨的皇宫渐渐出现在眼前。
红墙金瓦,于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
嘹亮的号角声过后,是太监尖锐刺耳的高呼:
“秀女进宫。”
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论在宫外,心中爱着谁,抑或恨着谁,进了皇宫,都得抛却这些爱恨情仇,此生只为皇帝一人而活,也只能仰仗皇帝而活,否则,最终的归宿也只能是冷宫。
思及此,蓉儿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不由滑落娇美的脸庞。
“蓉儿姐姐,你怎么哭了?”
见蓉儿蓦然哭泣,颜菖蒲不免有些心慌,眉目含了几分焦急之色道。
“哦,没什么。”
望着蓉儿强颜欢笑的如花容颜,颜菖蒲抿了抿唇,静默不语的自怀中掏出绣帕,轻拭蓉儿面上泪水。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锦车的规律晃动清晰传入颜菖蒲耳里,心头突地升起一股很是复杂的异样感,似欣喜似愤恨。
进了宣武门,锦车再度行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