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幸亏你应对及时,不然要是再说漏嘴了,被陛下晓得,指不定要落得禁足的下场。”
哲澜清冷道:“夫人既然清楚这些道理,就应慎言。”
“可怜与之交好的谢昭媛、如妃,陛下生怕她见到这二人,就会被刺激得到些许记忆,陛下显是不想她恢复记忆,那就要被连累着关上一辈子吗?”和妃显然也没把慎言二字谨记于心,兀自抱怨道:“但陛下能瞒得了一辈子?万一记起来了,可要怎么收场呢!”
和妃语速很快,我听那两个新名字,脑中骤然闪过两个女子的幻影,却只是一瞬。
“娘娘若想安稳等到洛川公主出嫁,请一定牢记慎言。”哲澜语气加重,和妃听到次女的名字,才略略上心,不敢多说了。
我捏紧手中的团扇,指甲嵌入手心。痛得快要掐出血来。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我过去的记忆便是那样不堪吗?
深夜独寝于昭阳殿,春日夜晚理应有些凉薄,但我却燥热得醒转过来,睁眼却发觉自己被男子搂在怀中。
“啊!”我不免惊叫起来,那人亦是被我惊醒,四目相对,我才意识到那是陛下。
“陛下深夜驾临,怎么未曾通报?臣妾有失远迎。”我低头幽幽道。
他并不在意我的挣扎,淡淡道:“奏折批得晚了些,见你睡得熟,也就叫醒你。”
显然这并非我要的答案,我想知晓他来昭阳殿的目的。
丧失记忆后,虽听别人告知,我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也混沌地受了这称呼,但心底却还当自己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与夫君亲密的接触,只让我窘迫不已。
我怎能忘了,我是他的皇后,与他同寝亦是常理,这事实在令我害怕,简直夜不能寐。好在陛下并不逼我,先前一月,他并不宿于昭阳殿,也不召幸嫔御,只每日独寝贞观殿。
我与他僵持一月有余,心底到底对他存着些许感激,但此刻被他拢在怀中,才幡然醒悟,我毕竟是他的皇后,他是我的夫君,我逃不了一生,终是要面对,即使我对面前的男子,并无丝毫爱意,却要为他生儿育女。
如此思虑,反倒放弃了之前的挣扎。此刻若是他解开我的衣带,我并不会反抗。然而等了许久,他并无动作,只紧紧地拥着我,默不作声。
我微微抬头,朦胧月色照亮他半边面颊,如昙花半开,带着不知何时凋谢的忧伤。他许是觉察到我的犹疑,或是我适才的挣扎伤到了他,陛下颔首正对我的双眸,黯然道:“你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只想看着你入睡罢了。”
他这般直白,瞳孔映照着昭阳殿八方树形烛台晦暗的烛光,全然没了傲视天下的君王气度,却像个受伤的孩子。
伤他的人一定是我吧!
此刻,我竟有些愧疚,我的失忆,对他当是莫大的打击。我主观地臆断,或许陛下与我曾是两情相悦的恋人,而如今我对他却形如陌路,他才那样忧伤。
可他为何千方百计阻止我恢复记忆?
我百思不得其解,脑中烦扰如三千情丝纠结。困顿不已时,陛下熏衣所用的龙涎香幽幽飘来,宁心安神,我终于含糊地入眠。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感觉有人浅浅地亲吻着我的发丝,低沉道:“还是不记得吧,记得的话,该会更加厌恶……”
次日醒来,我细细回味这句话,却连不小心的梳头宫女扯断几根头发都浑然未觉。百味萦绕心头,捧着本《太平广记》独自枯坐一天,却连一页书都不曾翻过。
“娘娘,请用茶点。”喑哑的声音仿佛在那儿听过,脑中却还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我还是什么都没抓住。眼生的绿衣宫女捧着漆盘,逐一将茶点放到我身前的桃木嵌螺钿小几上。
我捻起一块杏仁酥,入口之后才发觉其中端倪,讶异道:“这杏仁酥?”这杏仁酥中间加了梅花馅,入口有清冷之感,恰是极其少见的做法,与我在家中自制的杏仁梅花酥恰是相似的口感,可那奇怪点心方子只有我并未说与旁人听,绿衣宫女如何知晓。
还不待我质问她,一直垂首保持安静的绿衣宫女此刻却骤然抬头,冷不防她扣住我的手肘,追问道:“娘娘都记起来了吗?”
我一脸迷茫,我记起什么了?遂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做法?”
宫女兴奋转瞬而逝,紧握的手也略略松弛了,她无奈苦笑道:“这道点心,还是在惠山行宫时,娘娘教奴婢做的,娘娘怎么都忘了呢?是啊,娘娘连碧茹都不认得了,怎么会认得一道点心,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声音转低,她眸光已晦暗如朔夜。
依绿衣宫女所言,她与我过去定然亲近,我细看那宫女眉眼并不十分漂亮,接近三十的年纪,推算起来她好歹在宫内生活十余年,理当被勾心斗角的日子磨去棱角了,但她眼神却依旧坚韧如藤蔓一般,私下揣测,此女气度并不当只是个绿衣的中等女官。
她看起来那样伤心,可惜我对她却些许毫末记忆都没有,不免惭愧,遂婉言道:“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