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里间办公室,外间会客厅。
这会,李奇摩和康茂德正坐在外间的会客厅小声交谈。
康茂德说:“据说发生在鄞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伦敦?”
李奇摩耸耸肩,无奈的道:“没办法,现在已经不是一百年前了,一百年前人类的通讯还要依靠信函,从远东到伦敦至少要走上几个月甚至半年,可是现在,无线电波从远东到伦敦只需要几秒。”
康茂德道:“伦敦的舆论对你很不利?”
伦敦的舆论何止对李奇摩不利,简直就是快要弹劾他了。
已经有下议院的议员发出呼吁,说他毫无外交官的常识,擅自动用皇家海军陆战队入侵主权国家领土,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像他这样的人,不配当外交官!不配代表大英帝国形象!
“没办法。”李奇摩再次耸耸肩,道,“下议院的那些蠢货,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世界局势的判断,他们只知道一味讨好选民,迎合愚蠢的和平享乐主义,却不知道,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早已经成了一口滚沸的油锅!”
康茂德一摊手说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李奇摩闻言愣了下,反问康茂德:“什么怎么办?”
康茂德道:“以我的推测,钟毅多半不会服从重庆的指令,无条件将羁押的九十七名皇家海军陆战队官兵释放,所以,伦敦的舆论恐怕还会继续发酵,而一旦让舆论挟裹了唐宁街的意志,那你就麻烦了。”
“不能吧?”李奇摩说道,“钟毅敢不服从重庆的指令?”
“你恐怕得有个心理准备。”康茂德耸耸肩道,“据我所知,这个钟毅未从政之前是一名指挥官,他经常会拒绝执行**最高统帅部的命令。”
“喔特法克?”李奇摩瞠目结舌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两人说话间,外面走廊上忽然响起脚步声,当下两人闭嘴。
过了没一会,钟毅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从办公室门口走进来。
“李奇摩公使,康茂德公使。”钟毅微笑道,“非常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李奇摩和康茂德赶紧站起身,跟钟毅握过手,看到钟毅满脸笑容的样子,李奇摩悬着的心便稍稍放下一些,看样子局面不至于太过糟糕。
钟毅看看手表,笑道:“两位公使这么晚找来,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李奇摩便诚恳的说道:“市长阁下,我们这次过来,是特意来向您道歉的!”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为了继续呆在驻鄞江公使的任上,为了保住这些多年在鄞江攒下的家产,李奇摩只能选择低头认怂。
钟毅道:“公使先生能有这样的态度,我深感欣慰。”
顿了顿,钟毅又说道:“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的外交使节应有的态度!”
“法克,法克哟玛热!”李奇摩在心里狠狠问候着钟毅母亲,面上却笑道,“如果市长阁下需要的话,我可以在明天的鄞江日报上专门刊发一封道歉信。”
“这就不必了。”钟毅淡淡的一摆手,口惠实不至,没意思。
“那么……”李奇摩跟康茂德对了记眼神,又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遭到贵方羁押的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官兵,是否也应该释放了?”
“你说这事啊。”钟毅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又道,“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李奇摩的脸色便立刻黑了下来,心忖还真让康茂德给说中了,这人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真打算拒绝执行重庆方面的指令。
当下李奇摩小心翼翼的道:“据我所知,重庆方面似乎已经同意放人?”
“没错,重庆是同意放人。”钟毅没有否认,旋即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放人,以什么样的方式予以释放,重庆却并没有明确的指令。”
李奇摩听得瞠目结舌,心下不由得感叹钟毅推诿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怎么心有不满也只能够忍着,当下李奇摩又道:“市长阁下,我能否知道,贵方有哪里为难?”
“当然。”钟毅直截了当道,“主要就是这个费用问题。”
“费用?”李奇摩一下没听明白,茫然道,“什么费用?”
“其实也没什么。”钟毅道,“主要就是贵国陆战队员羁押期间所产生的诸如交通以及食宿等等费用,再就是,为了羁押贵国陆战队员,我方迫不得已出动了武装人员,这些武装人员的出动也是需要辛苦费,是吧?”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李奇摩说道,“市长阁下你直说吧,多少钱?”
在李奇摩想来,九十七陆战队员的交通费用、食费费用能多少人?为了缴械并且羁押这九十七名陆战队员,鄞江方面是出动了不少人员,但就算加上这些人的辛苦费,全加起来又能有几个钱?李奇摩个人就把这一笔开支给出了!
“公使先生就是爽快!”钟毅一拍双手,又从桌上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