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明,大雪已止。
棺材般死寂的浓黑马车停在树林隐蔽之处。
车厢里,黑烟中不时传来双刀摩擦的声音,刺耳,尖锐,令人心难安。
烟雾里,侩子手静静注视着对面的红衣少女。
她像个纯洁的瓷娃娃,双颊如被点上的两行泪,还没干。
只是抿着的嘴唇,为她添了分倔强的味道。
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侩子手思绪忽然飘远。
很远。
那也是个大雪的时候,一个瘦弱的男孩手上拿着两把菜刀,缓缓从木屋走出。
屋里,是寄养他的叔叔一家四口。
尸体分离,血液浸润了地面。
这位喜欢杀戮,立誓杀死所有人类,位列十业之一的酆都至强停下了磨刀。
空气一时无比安静。
除却窗外还在掠着的风,被积雪压折的枯枝,便是再无声响。
侩子手在黑烟里静静看着这几可做他孙女的少女。
一时间,身形竟然和那“男孩提刀入大雪”的画面有些重叠。
(是的!
宁梦真,再一次被绝世强者觉得“和他挺像”!
之前是国师,如今是酆都十业。
宁梦真,牛逼啊!)
“哭够了吗?”
侩子手的声音有了些温和。
“还在迷茫吗?”
侩子手其实要的并不是一个回答。
“谁不曾软弱过呢?”
黑烟里传来一声轻轻叹息。
“真正的强大,从来都是滋生于灰烬之末。
当你的希望,你的幻想被烧成了尘埃,当你被一次次的打败,被人不公正对待到了绝望,哭无可哭之时,然后你寻到了信念,这时你大概就会走在强者之路了。
走着走着,你就会明白,普天之下,真理只有一个。
你知道是什么吗?”
宁梦真摇摇头,她很想试探着问一句“当个咸鱼混一辈子”?可是她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这不是答案,明白如果她说了这句话,对面的存在就会丧失一切和她继续交谈的欲望。
所以,红衣少女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
侩子手顿了顿,以一种血腥、暴戾的声音道:“弱小即原罪,这就是唯一真理!”
宁梦真很想说“我已是真元境大圆满的强者了”,可是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吧。
所以,她轻轻点了点头。
“你有着你的宿命,这一次有人为你挡下,可之后呢?”
宁梦真道:“你是说宫久?”
她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好人,所以直接卖了宫久,而不说夏极。
侩子手冷冷笑了起来:“呵呵呵,有趣,实在有趣,他竟然没告诉你真相吗?”
宁梦真一愣,摇摇头:“哦,我记错了,是夏极。”
侩子手:......
“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能够和导师与小丑存在了联系...可你如果不做改变,你终究会被甩在身后,连他们背影都无法看到,从此,形同陌路。
你若不变强,就会从此再无法与他们相见。”
宁梦真纠正:“我不喜欢宫久,我是夏极的夫人。”
侩子手:...
一种正在逐渐丧失谈话兴趣的念头从他心里生出。
他决定直接抛出自己的目的。
刚刚这目的才生出,就令他兴奋不已,似乎比自己去屠城都兴奋。
所谓心潮澎湃,一念所动。
强者都很珍稀自己这突然出现的一念,因为一念里蕴藏着神秘,其中往往存在着带他们去往更高处的契机。
于是,这位酆都十业之一的至强者舔了舔嘴唇:“做我的徒弟吧,我教你变强,教你如何追上他们,教你如何弥补遗憾。”
宁梦真很想问“那个...是吃丹药变强吗?我自己练练不出来的”,可是她终究没说,而是处于一种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的状态。
她在沉思。
忽然问:“夏极已经通玄了吗?”
侩子手道:“通玄算什么,无论导师,还是小丑都是真正的天资妖孽之辈,自然都已通玄。”
宁梦真开始思考了。
通玄可以活很多年。
自己现在显然斗不过萧小姐。
那么...如果自己也能通玄。
那么即便前一百年她抢不过萧小姐,一百年之后她也能上位呀。
那自己就可以一直陪着夏极了。
宁梦真已经有了主意,所以轻声问:“能带我去见见我娘吗?”
残忍的回应:“你娘已经被神给吃了,见不到了。”
红衣少女沉默下来,双目发红。
侩子手疯狂笑道:“这有什么,如果恨,如果遗憾,就把这颗苦果吃下去吧,化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