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有一位人类,大肆屠杀他麾下东妖域的妖族子民,甚至还斩落了大鹏鸟一族的妖圣。
白帝缓缓挪移头颅,望向那个前胸后背都被凿穿的紫衫女子,他的口中极其沙哑的吐出两个字来。
“裴……旻?”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那个在漫长岁月里,为数不多让自己觉得忌惮,心中生出了“避战”念头的年轻剑仙,但好在这样惊艳的人物没有活太久,很快就死在了尘土黄沙之中。
今日,白帝见到了裴旻的女儿。
他感受到了血脉的延续,那股剑仙鲜血的传承……不曾断绝。
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头顶的“小衍山界”,这片领域内充斥着裴旻的剑意,这是那位年轻剑仙留给自己子嗣的礼物,要将这片传承一直延续下去的宝物。
已经被炼化了。
丫头就是小衍山界的主人。
他落在小衍山界之后,漫天的剑意便如雷霆一般奔涌而来,之前那一道剑意便可震飞紫凰的杀念,此刻噼里啪啦尽数砸落在白帝的肩头,溅起了一阵惨白的雪雾。
他面无表情,承受着“剑念”的击打。
若是裴旻还活着……他不介意与那位剑仙走上两招,但如今人都死了,单单凭借剑念,怎么可能撼动自己?可惜他的女儿修行境界太浅,连涅槃之火都没有点燃……即便炼化小衍山界,也不够看。
白帝的唇角,浮现出惨白的笑容,他幽幽望向那倒下的一男一女,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他没有再出手,而是木然观看着这一幕。
…
…
……
雪雾尘埃翻飞,宁奕的手指万分颤抖。
他的胸膛被剖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生字卷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却被他拒绝。
宁奕翻身在丫头的身前,一只手撑着地面,他看着那张娇俏而又绝美的面孔,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指尖的金光不断挤出,“生字卷”的力量汹涌澎湃,向着裴灵素的身上灌注。
“醒……醒醒……”
喉咙像是被刀狠狠割开了一口子。
宁奕说话之时,万千寒风倒灌,话音艰涩,泣血一般。
原本无往不利的生字卷生机,在此刻竟然变得无力,这些金光落在丫头的胸口,轻轻摇曳,只是徘徊,却不能入内,最终化为飘摇的烛火,重新回到宁奕的胸膛。
为什么……
为什么?
宁奕的眼神怔住了,他头一次变得慌乱,低下头来,眼前的紫衫姑娘,胸口生出了层层寒冰,鲜血也不再喷涌,这些冰渣的覆盖速度之快,超过了鲜血的溢出,紫衫破碎的胸口,像是绽放了一朵猩红色的冰花。
宁奕的体内,因为沸腾燃烧的神性……即便神池破碎,仍然保留着无比顽强的生机。
他是一根霜草。
霜草绝不会被冻死……白帝的那一击,就像是从生命层次传递出“湮灭”的训令,于是即便是执剑者的神池,也无法在命星境界去抵抗这道训令。
神池瓦解。
池水汹涌炸开。
而“湮灭”的训令继续传递,却被宁奕血液内,如野火一般的神性所阻拦。
极寒与极炽,是一种相悖的力量。
宁奕的嘴唇变得苍白,他的体内燃烧着滚滚野火,这股火焰永不熄灭,即便是白帝的“湮灭”,也无法将其冻结。
他抬起一只手来,那柄细雪呼啸而来,被宁奕单手握住,“撕啦”一声,在手腕上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宁奕的面色更加苍白,但更多的是麻木,是焦灼。
他摇摇晃晃,将手腕的豁口对准丫头,用神念汇聚自己的鲜血,对准丫头的嘴唇。
猩红的血液落在枯白的嘴唇上。
化开。
消融。
女孩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偏偏嘴唇殷红,像是含了胭脂,明媚动人,楚楚可怜
只是她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丫头……”
宁奕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大量的鲜血倾泻而出。
不再动用生字卷修补伤势,但体魄的自我修补功能还是极其强大,手腕上的豁口在几个呼吸之后就有了止血的趋势,于是宁奕再度狠狠挥剑,再一度剖开肌肤。
他俯倒在丫头的身前。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风雪之中响起。
“哥……”
有人轻轻呼唤着宁奕。
一只苍白的,冰冷的手,搂在宁奕的后脑。
宁奕怔住。
嘴唇温热,鲜红。
映入眼帘的,是裴灵素泪流满面的笑脸。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