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很久,认真说道:“这一剑,值得长陵的那些死气。”
宁奕揉了揉面颊,风轻云淡说道:“跌宕起伏,不喜不悲,我已经见过了很多这样的事情......”
他顿了顿,盯着自在湖畔的水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可是我仍然很心痛。”
琴君拍了拍宁奕肩头,善意的安慰说道:“我家苏幕遮先生教导我的时候,说修行之难,不是能够拿起,而是能够放下,宁奕先生,人生总是这样,大起大落落落落,很无常的,也许还有下一次的顿悟......以及错过。”
好一个人生总是这样。
大起大落落落落。
宁奕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霜草,凛冽的杀气在风中消散。
......
......
两人在自在湖畔没有过多停留,返回天都皇城之后,声声慢便动身回了白鹿洞书院。
宁奕特意绕了一小截路,走了几家铺子,再回到府邸院子小巷,远远看到府邸空无一人,麻袍道者竟然不在,只留下两个悬挂府墙的大红灯笼。
宁奕轻轻咿了一声。
府邸大门轻轻推开,宁奕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丫头双手撑肘,八仙桌上罩了一个黑色的纱笼。
“那些麻袍道者呢?”
“他们今儿太累了,巷子安静,许久都不用他们劳苦站着,就让他们回太清阁啦。”丫头笑眯眯望着宁奕,看样子心情不错。
宁奕合上府门,回过头来。
“热烈庆祝我家‘宁小侯爷’班师回朝,当当当当——”
裴丫头做了个很浮夸的掀开黑色纱罩动作,桌上摆满了丰盛菜肴,揭开的一刹那,丫头的星辉满溢而出。
宁奕同样很浮夸地啊了一声,十分配合地伸出一只手挡住面颊,装作无法直视桌上菜肴齐齐迸发的光芒。
像极了以前在西岭看到的小人画。
两个人对视一眼,捧腹弯腰,哈哈大笑。
前仰后合之后,宁奕随手拎了个腰鼓座墩坐在丫头对面,隔着摆满菜肴的八仙桌,不急着动筷,而是静静端详着丫头的脸蛋。
粉粉嫩嫩,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忽然之间的严肃,让丫头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着宁奕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叠掌放在膝盖上,抿着嘴唇。
宁奕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檀香长条盒子,放在面前晃了晃,眨眼道:“碎银做的簪子,玉花,还有一些细碎玩意。”
丫头瞬间眉开眼笑。
伸手想拿。
宁奕举起木盒,身子向后倾斜,笑眯眯道:“叫一声哥来听听。”
毫不犹豫的一声——
“哥~”
声音酥软,落入心湖,溅起涟漪。
丫头接过檀香木盒,搂在怀里,爱不释手,舍不得打开,眼睛细细眯成一条月牙。
宁奕环抱双臂,微微向后倾去,靠在院子石壁上,看着丫头的娇嫩脸蛋,恍惚想到了红山海底寝宫飞掠而出的那尊极其惊艳的女子剑仙符箓法相,此时此刻,裴丫头的面容已经有了七八分长开的模样,风姿已有,稚嫩犹存。
姜麟见到丫头长大之后的模样,一时之间心神都被那符箓女子的绝代风华摄去。
宁奕喃喃道:“以后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呐。”
这是宁奕来到天都,吃得最香甜的一顿饭,吃完饭后,在裴烦的强烈要求下,在剑藏当中取出了一柄适合踩踏的飞剑,贴上了两张“鸿毛”符箓,御剑而行。
丫头双手环过宁奕的腰身,滚烫侧脸贴在后背衣袍上。
风气吹得她两鬓发丝飞掠。
大月无声。
一剑独行。
她闭上双眼。
“哥......”
“嗯?”
“我不喜欢天都。”丫头的声音很轻,但没有难过和悲伤,她俯瞰着这座古城,柔柔说道:“这里的屋楼很好看,人很善,但我不喜欢天都里的规矩,披着金甲的禁卫,鱼龙潜行的三司......”
“我也不喜欢每日待在府邸里,一个人静静对着黄宣发呆静坐,勾画符箓,篆刻阵法......”
“我不喜欢你每一次出门,也不喜欢你身上受伤......”
丫头说着一件又一件不喜欢的事情。
然后她顿了顿。
“但是......我喜欢现在。”
把脸靠得更近了一些。
深深吸了一口气,剑器掠地很高,速度很快,但是并不冷。
很温暖。
因为有宁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