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热油的,是一个瘦小但面相凶狠的男人,披着一件绿布麻衣。
宁奕冷笑一声,顺手从刚刚那人头顶拔出那口双耳大锅,身躯后掠大袖兜揽,漫天热油如汇聚成线,接着他手掌伸出,那个瘦小麻衣男人不受控制踉跄一步,被宁奕的大锅砸中,热油浇身,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音当中,他的鞘中长剑被宁奕拔出。
宁奕倒持剑柄,未曾回头,向后一剑戳穿一位大汉的腰腹,剑尖透体而出,宁奕顺势后退两步,后背贴住对方胸膛,面前不断有刀光剑影追随而来,宁奕与大汉一路后退,像是在跳一曲滑稽的舞蹈,直到抵住客栈墙壁,退无可退。
宁奕神情不变,攥住剑柄向上提起手臂,这柄取自麻衣男人的长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剖口,如纤细狼毫在纸上横切一般,毫无阻拦,将身后的那个汉子一切两半,带出一连串喷薄的血珠。
宁奕松开持剑之手,身子向前撞去,一道刀光扑了个空,那名刀客被宁奕欺身入内,来不及反应。
宁奕攥拢五指,面无表情一拳砸在对方胸膛,砸得这名刀客弯下腰来。
整间客栈,终于有了停滞的空闲时间。
江湖打斗,生死厮杀。
以一敌少的终究还是少数。
在这个时候,星辉其实显得脆弱不堪,一旦被近身击中,中境的星辉还是太弱,面对以命搏命的凶徒,就需要一口劲气连绵不绝,把对方全都杀尽。
十七八道身影。
长枪,红缨,棍棒,金锏,剑气,呼啸而来。
宁奕已经退无可退。
他的神情仍然平静,信手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刀。
脑海里,是剑器近的那一句话。
“万物一剑。”
出剑对准一。
长枪是一,棍棒也是一,头颅是一,胸口心脏也是一。
闭上双眼,全凭感应。
宁奕双手握刀,站定之后,深吸一口气。
铺天盖地的人影砸来,将宁奕淹没。
接着便是无数刀影迸发开来,面前三丈,一团又一团猩红炸开,接着波及开来,地面掀开,木桌崩碎,刀气狂乱炸开,将这些客栈内的物事全都劈砍碎裂,炸成一团又一团的齑粉。
断裂的碎肢与残骸砸入宁奕面前三尺,来不及入内,紧接着便被刀气砸得飞出,这挥刀而出的片刻之间,宁奕对面的墙壁,已经被洗刷的一片猩红。
最后一刀辟出。
一团血雾被刀气砸出颀长痕迹,浓郁的不可化解。
宁奕做了个收刀而立的姿势,却发现自己的信手拔出的那柄长刀,品秩实在太过不堪,在无数次的对撞之下,早已经碎裂出了无数道口子。
宁奕丢掉那柄破碎长刀,走回柜台。
瘦高男人隐约猜到了宁奕的身份,他浑身是冷汗,想到了那位殿下大人对自己的嘱托。
他连忙开口:“大人......”
声音还没有落下,宁奕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轻描淡写砸下,不大不小的轰然一声,柜台烟气四溅。
丫头抱着油纸伞来到了宁奕面前。
那团血雾,将一层楼的两边隔开。
一边是两位默默站起,神情凝重的七境修行者。
另外一边,则是宁奕和裴烦丫头。
待到血雾微微散开。
那位看模样有百八十岁的老人,面色微妙,道:“在下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妥,愿意收回,赔礼道歉,都不是问题......不知道公子贵姓?”
宁奕若有所思,笑道:“拂柳山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惹到了惹不起的人,现在开始害怕了?”
拂柳山山主讪笑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旁边站起的那位斗笠人,与拂柳山山主一路同行,风雨兼程,此刻看起来也是个老骨头,没有摘下斗笠,单单是站起身子,浑身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音。
“你们俩加在一起,快入土了,人老多忘事,想要赔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宁奕杵着长剑,淡淡道:“一人留一半身子,或者两人商量着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两种办法都可以。”
拂柳山山主神情逐渐难看起来。
斗笠人缓慢开口,声音沙哑,竟然还是个老妪。
“在下春风山山主,听阁下的语气......”老妪声音低沉,阴恻恻道:“不知道是东境哪座山门的?”
雷光从高空劈落,整间客栈,一片通昼。
宁奕笑道:“我姓宁,两位,知道我是谁了?”
于是那位拂柳山山主,春风山山主,面色骤变。